盛京的冬夜,北风裹着雪粒扑打窗棂。佟佳·玉容紧了紧貂皮大氅,匆匆穿过贝勒府后花园。老汗王驾崩七日,整座城池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玉容姑娘,这边。"老仆压低声音引路,灯笼摇曳,影子拉得细长。
玉容点点头,心里越发疑惑。多尔衮福晋为何深夜传唤?作为已故大贝勒褚英之妻,她本该避嫌,但三日前那场偶遇,让她与阿巴亥之间有了某种默契。
暖阁里炭火正旺,阿巴亥端坐炕上,十四岁的多尔衮侍立一旁。玉容注意到少年眼下乌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给大福晋请安。"玉容行礼,余光瞥见桌上摊开的信笺,墨迹未干。
阿巴亥示意她坐下,声音轻得几乎被炭火声淹没:"你可知老汗王临终前单独召见过多尔衮?"
玉容心头一跳。这是禁忌话题。她谨慎点头:"略有耳闻。"
"那你知道他们说了什么?"阿巴亥突然抬头,目光凌厉。
多尔衮的手按在佩刀上,指节发白。玉容看到他腰间挂着老汗王最爱的白玉麒麟佩。
"奴婢不知。"玉容如实回答,脊背却泛起寒意。
阿巴亥剧烈咳嗽起来,多尔衮连忙搀扶。借这空档,玉容看清了信笺内容——竟是要传位给多尔衮的遗嘱!
"大福晋!"玉容惊呼,随即捂住嘴。难怪代善的侍卫频频出现,皇太极调兵包围寝宫。
阿巴亥止住咳,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苦笑:"现在明白我为何冒险唤你来了吧?"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多尔衮转身,佩刀出鞘三寸。玉容想起三日前御花园的一幕——代善心腹往多尔衮茶壶里下药,若非她及时打翻茶盏...
"大福晋需要我做什么?"玉容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坚定。
阿巴亥取出一枚金印塞给她:"这是老汗王赐给多尔衮的调兵印信,四大贝勒不知其存在。今夜子时,西角门会有一刻钟无人值守。"
玉容手微抖。这枚印信能调动两黄旗,是幼子的保命符。
"为什么是我?"她忍不住问。
"因为你救过多尔衮,更因为..."阿巴亥哽咽,"褚英走后,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了。"
多尔衮突然跪地:"佟佳姑姑,多尔衮此生不忘大恩!"
脚步声逼近,玉容将金印藏入荷包,转身欲走,却被阿巴亥拉住:"还有一事。"
大福晋从多尔衮颈间取下半块龙纹玉佩:"若我们母子遭遇不测,这半块玉佩会指引你找到..."
"什么人!"外面突然响起厉喝。
阿巴亥脸色骤变,将玉容推向暗门:"快走!记住,七月十五中元夜,沈阳城外十里亭!"
暗门关闭的刹那,玉容听见大门被踹开的巨响和代善冰冷的声音:"奉四大贝勒联名令,请大福晋移居别院!"
密道中,玉容狂奔,泪水模糊视线。耳边回响着老汗王的话:"朝堂之上,最危险的从来不是明刀明枪..."
钻出密道,她刚藏进柴房,就听见外面号令声四起。图尔格的声音格外刺耳:"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尤其是多尔衮贝勒的住处!"
玉容屏息后退,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佟佳福晋好雅兴,深夜在此赏雪?"
血液瞬间凝固。她慢慢转身,对上岳托似笑非笑的脸。这位代善长子手中把玩着她掉落的耳饰。
"岳托贝勒说笑了。"玉容强自镇定,拢了拢鬓发,"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
岳托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右耳上停留片刻,忽然笑道:"福晋何必紧张?我不过是奉阿玛之命,来请多尔衮弟弟过府一叙。"
玉容攥紧袖中的金印,心跳如擂鼓。岳托的眼神像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她心底发寒。
"既然如此,不如我带路?"玉容试探着开口,声音却不自觉发颤。
岳托眯起眼睛:"福晋倒是热心。不过..."他顿了顿,把玩着手中的耳饰,"这耳饰怎会在柴房门口?莫非福晋刚才去过某处不该去的地方?"
玉容感觉掌心沁出冷汗。她必须想办法脱身,可四周都是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许是下午来过后花园时不小心掉落的。"她努力让语气平静,"毕竟这阵子,大家都睡不安稳。"
岳托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福晋可知,方才有人看见一道黑影从西角门溜出?"
玉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贝勒爷是在怀疑我?"
"不敢。"岳托退后一步,嘴角勾起,"只是提醒福晋,这深宫内院,墙高眼杂,走路要当心些。"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岳托收起笑容:"看来不用福晋带路了。告辞。"他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停下,"对了,这耳饰我就先替福晋保管了。"
看着岳托远去的背影,玉容双腿一软,靠在墙上。她知道,这只是开始。阿巴亥交给她的不只是金印,更是一条随时可能断裂的生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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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清朝小说集请大家收藏:()清朝小说集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身后传来轻微响动,玉容猛地回头,只见一团黑影迅速掠过围墙。她认出了那熟悉的身形——是多尔衮的贴身侍卫!
"等等!"她压低声音追上去。侍卫停在墙角,递给她一个小布包。
"主子让我转告福晋,务必小心岳托。还有..."侍卫神色凝重,"他们已经发现调兵印信不见了。"
玉容握紧手中的布包,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是多尔衮亲笔:'东直门外,老猎户家。'
"多谢。"玉容刚说完,远处又传来巡逻的脚步声。侍卫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住处,玉容点亮油灯,仔细查看布包里的东西。除了纸条,还有一枚铜钥匙。她思索片刻,将钥匙系在腰间,把纸条烧成灰烬。
天色渐亮,窗外飘起鹅毛大雪。玉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发髻。镜中人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烁着异样光芒。
"来人啊!"她突然高声喊道,"快来人!"
侍女慌忙跑进来:"福晋有何吩咐?"
"本宫昨夜丢了件重要物什,你们赶紧去找找。"玉容故作焦急,"若是落在御花园,怕是要惹麻烦了。"
侍女们立刻行动起来。玉容望着她们忙碌的背影,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这场戏,才刚刚开场。
午时,宫里传来消息:阿巴亥被软禁,多尔衮不知所踪。玉容站在廊下,看着漫天飞雪,默默握紧了腰间的钥匙。
"玉容姐姐。"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是多尔衮的妹妹,十二岁的东莪格格。
"格格怎么来了?"玉容蹲下身,为小女孩拍去肩上的雪花。
东莪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哥哥让我交给您的。说是...说是万一有什么事,让您去沈阳城外的十里亭。"
玉容接过帕子,发现上面绣着一朵梅花,中间藏着一个'褚'字。这是她和褚英当年的定情信物。
"告诉哥哥,我明白了。"玉容轻声说,"让他安心。"
送走东莪,玉容展开帕子,发现背面绣着一行小字:'七月十五,月圆之时。'她抚摸着那个'褚'字,眼泪终于落下。
夜幕降临,玉容换上侍女的装束,悄悄来到偏殿。这里曾是褚英的书房,如今已荒废多年。她用铜钥匙打开暗格,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封信和一张地图。信是褚英的笔迹,写着:"若有一天,你不得不做选择,记住,永远站在正义那边。"
地图上标注着几处隐秘地点,其中一个正是沈阳城外的十里亭。玉容将地图收好,突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谁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皇太极。玉容屏住呼吸,悄悄躲到屏风后面。透过缝隙,她看见皇太极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卫。
"给我搜!"皇太极冷冷下令,"我就不信,那丫头能躲到天上去!"
侍卫们开始翻箱倒柜。玉容握紧袖中的匕首,心跳如雷。这时,她注意到屏风一角露出的裙摆。
完了,刚才太匆忙没注意。玉容咬紧牙关,准备拼死一搏。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急报声。
"报!城南发现可疑人影!"
皇太极皱眉:"有多少人?"
"约莫二十多个,都穿着多尔衮府上的服饰!"
玉容心中一震。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是谁在帮多尔衮?
皇太极挥手:"去看看。"带着侍卫匆匆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玉容立即从后窗翻出。她知道,时间不多了。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她必须赶在皇太极返回前找到下一个安全点。
雪越下越大,玉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白色中。她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明白,这不仅是为了多尔衮,更是为了死去的褚英,为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穿过几条僻静的小巷,玉容来到一处破旧的民宅。敲了三下门,两短一长,门缝里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是我。"玉容低声说。
门开了,一个佝偻的老者探出头:"快进来,他们在后面追呢。"
玉容闪身而入,这才发现屋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都是多尔衮的心腹。见到她,众人纷纷行礼。
"福晋辛苦了。"老者递上一碗热茶,"主子让我们在此等候。他说,若是您能来,就证明大事可成。"
玉容喝了口茶,问道:"可有阿巴亥大福晋的消息?"
老者神色黯然:"暂时没有。不过..."他压低声音,"我们查到,四大贝勒中有人暗中联系了明朝。"
玉容心头一震。这就解释了为何他们会如此急于对付多尔衮。有人想要借助外力,彻底清除努尔哈赤留下的血脉。
"继续查。"玉容沉声说,"还有,派人盯紧岳托。他手里有我的耳饰,恐怕已经起了疑心。"
"遵命。"老者躬身退下。
玉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她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权力旋涡中,每个人都被迫做出选择。而她,已经没有退路。
"准备一下,"她转身吩咐,"今晚月圆,我们要赶去十里亭。"
屋内众人齐声应诺。玉容握紧腰间的钥匙,目光坚定。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她都要守护住努尔哈赤最后的遗愿,守护住多尔衮这条性命。
雪夜中,一支队伍悄然出发。他们的目标,是改变整个后金命运的关键之地——十里亭。而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足以撼动历史的惊天布局。
玉容走在队伍中间,脑海中不断闪过褚英的音容笑貌。她轻声呢喃:"夫君,这一次,我一定要完成你的遗愿。"
寒风呼啸,吹散了她的低语。但那份决心,却如同暗夜中的星火,在每个人心中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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