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安堂后院的东厢房，被裴秀宁改造成了“实验室”——这是裴琉璃教她的词。

此刻，这间实验室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炖了十天的药渣混着烧焦的糖。裴秀宁盯着桌上那滩黑乎乎、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小脸皱成了苦瓜。

“又失败了……”她小声说。

桃夭捏着鼻子：“小娘子，这都第七次了。要不……算了吧？您前几日配的那个安神香囊，不也挺好？”

“不一样。”裴秀宁摇头，眼神执拗，“阿娘说，要做就做别人没有的。”

她想起母亲前日说的话：“秀宁，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不是卖别人都有的东西，是卖别人想要却做不出来的东西。”

裴秀宁当时问：“那什么是别人想要却做不出来的？”

裴琉璃眨了眨眼：“让女人变美，让老人长寿，让孩子聪明——这三样，永远有人想要，永远有人愿意花钱。”

于是裴秀宁选了第一样：让女人变美。

但显然，变美之路，道阻且长。

裴琉璃迈进实验室时，差点被那股味道顶出去。

“我的天，”她捂着鼻子，“闺女，你这是炼丹药还是制毒药？”

裴秀宁脸红了：“阿娘……女儿是想做一种润肤膏。医书上说，珍珠、茯苓、白芷都可润泽肌肤，可女儿试了各种配比，不是太稀就是太稠，还有这味道……”

裴琉璃凑近看了看那滩“失败品”，脑子里闪过现代护肤品的成分表——水、油、乳化剂、防腐剂、香精。

对哦，古代没有乳化剂。

她眼睛亮了：“秀宁，你试过用蜂蜡吗？”

“蜂蜡？”

“还有杏仁油、玫瑰露。”裴琉璃越想越兴奋，“走，去厨房！”

一刻钟后，厨房的灶台变成了临时试验台。厨娘们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看着夫人和小娘子把那些金贵的食材——杏仁、蜂巢、干玫瑰——倒进锅里煮。

“阿娘，这真的行吗？”裴秀宁搅着锅里的混合物，那股药味渐渐被杏仁和玫瑰的香气取代。

“试试呗。”裴琉璃挽着袖子，像个疯狂科学家，“失败是成功之母——你阿娘我失败过的次数，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这话夸张了，但效果很好。裴秀宁笑了，手下搅得更起劲。

两个时辰后，第一锅“实验品”出炉。淡粉色的膏体装在白瓷小罐里，散发着清甜的玫瑰杏仁香。

裴秀宁沾了一点抹在手背上，眼睛瞪大了：“阿娘！它……它化了！”

不是化水，是那种膏体接触体温后，融化成细腻的油膜，滋润却不黏腻的感觉。

“成了！”裴琉璃一拍大腿，“闺女，咱们要发财了！”

新品要起名。这事儿引发了裴家第一次家庭创意大比拼。

裴承泽抱着算盘：“叫‘玉容膏’！一听就贵！”

裴承志摇头：“太俗。不如‘凝脂露’，雅致。”

裴秀宁小声说：“女儿觉得……‘芙蓉霜’挺好。”

三人看向裴琉璃。

裴琉璃摸着下巴，脑子里闪过那些大牌护肤品名字：La Mer（海蓝之谜）、SK-II（神仙水）、Estée Lauder（雅诗兰黛）……

“叫……”她眼睛一亮，“‘月华凝露’。”

“为什么？”三个孩子齐声问。

“第一，月亮代表女人，有诗意；第二，‘凝露’说明质地；第三——”裴琉璃狡黠一笑，“咱们可以编个故事，说这配方是月宫仙子托梦所授。”

营销，最重要的是故事。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宝贵经验。

裴秀宁听得一愣一愣：“阿娘，这……这不是骗人吗？”

“这叫品牌文化。”裴琉璃理直气壮，“再说了，咱们东西是不是真的好？”

“是。”

“那就不算骗人。”

裴秀宁似懂非懂地点头。她忽然觉得，阿娘在“忽悠人”这方面，天赋异禀。

第一批“月华凝露”做了五十罐。裴琉璃没急着卖，而是搞了场小范围“公测”。

测试对象：玉真公主、安国公夫人、还有几位在赏菊宴上聊得来的贵妇。

附赠的还有一份“使用说明”——裴秀宁用簪花小楷写的，详细写了早晚洁面后取黄豆大小、掌心温热后按压上脸等步骤。

三天后，反馈来了。

玉真公主府的女官亲自登门，带着公主的原话：“东西不错，本宫要二十罐。另外，问问裴夫人，能不能做不含香料的？本宫修行之人，不宜用香。”

安国公夫人更直接，派管家拉了一车礼来换：“我们家夫人说，用了三天，脸嫩得像剥壳鸡蛋！有多少要多少！”

其他几位贵妇的反馈也差不多：好用，买，加量。

裴秀宁看着那些订单，手都在抖：“阿娘……她们真喜欢？”

“当然喜欢。”裴琉璃笑眯眯地数着礼单，“女人的钱最好赚，尤其是让她们变美的钱。”

但她没被冲昏头。第一批只追加生产了一百罐，严格控制流出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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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暗处的眼睛与意外的“贵人”

“月华凝露”火了。火到连宫里都听到了风声。

这日，裴琉璃正在和女儿研究第二代产品——加珍珠粉的“夜华修护膏”，门房来报：宫里来人了。

不是高力士，是个面生的小内侍，说话细声细气：“裴夫人，贵妃娘娘身边的春桃姐姐让奴婢传话：娘娘听说您这儿有种凝露极好，想问能否……献些进宫？”

裴琉璃心里咯噔一下。

贵妃？杨玉环？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历史画面：马嵬坡、白绫、君王掩面救不得……

“臣妇惶恐，”她赶紧说，“那不过是小女胡乱做的玩意儿，怎敢污了娘娘的眼？”

“春桃姐姐说了，”小内侍笑笑，“娘娘不拘这些。若是好，自然有赏；若是不好，也不会怪罪。”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就是不给面子了。

裴琉璃咬了咬牙：“请公公稍候，臣妇这就去取。”

她亲自选了十罐最新鲜的“月华凝露”，又加了五罐试做的“夜华修护膏”，用锦盒装好，还附上一份裴秀宁手写的详细说明——这次用的是洒金笺，字迹工整如印刷体。

小内侍接过，掂了掂，满意地走了。

人一走，裴秀宁就慌了：“阿娘，贵妃娘娘会不会……”

“不会。”裴琉璃嘴上这么说，手心却在出汗。

她想起史书里那些因为一点小事获罪的后宫案例。也想起……贵妃最后的下场。

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个机会？如果贵妃真喜欢，那“月华凝露”就等于拿到了顶级背书。以后在长安城，谁还敢说这是“奇技淫巧”？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就是权力游戏的玩法。

当晚，裴琉璃失眠了。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

一个小人说：稳一点，别惹事，小富即安。

另一个小人说：怕什么？来都来了，不搞点大事对得起这穿越机会吗？

最后，第二个小人赢了。

因为她想起女儿在实验室里发亮的眼睛，想起儿子在校场上说“要科学训练全军”时的模样，想起这个家正在一点一点，变成她想要的样子。

既然已经趟了这浑水，那就趟到底吧。

第二天一早，宫里又来了人。这次带来的不是问话，是赏赐——贵妃娘娘用了凝露，觉得“肌肤润泽，香气清雅”，赏了裴秀宁一对翡翠镯子，裴琉璃一匹蜀锦。

随赏赐来的还有一句话：“娘娘问，这凝露可能定制？娘娘想要牡丹香的。”

裴琉璃接过赏赐，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然后，一个新的念头冒出来：定制？这可是高端定制服务的开端啊！

她看向女儿，眼神炽热：“秀宁，咱们的实验室，得扩招了。”

裴秀宁抱着那对翡翠镯子，重重点头。

窗外春光正好。裴琉璃想，这大唐的美妆市场，她裴家，要占头一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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