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萍其人,确实流着一半满族血统,祖上没准还出过几位大臣妃嫔。
她年轻时候在国营百货商店当柜员,也有登徒子调侃过她放古时候是当宠妃的料:银盘子似的脸,圆而润,稍上些颜色就生得美艳端庄;又爱笑,笑声也清脆,如同颗颗玉珠倾泻在银盘。
美貌没有别的加持,也就成了祸患。
面对无数疯狂的追求者,关萍没能从中挑选出皇上,反而选择了世界上最普通的男人姜绍。
在那些经济大好的盛世里,满地都是留给勇敢者的黄金,姜绍也靠倒腾期货挣着些钱,或许给过永远爱她的承诺,或者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可惜两人都缺乏些经营财富的头脑,和把握时运的能耐,所有愿景都在新世纪里落空。
婚后不久,关萍遭遇下岗潮,本想暂时歇息在家,结果一歇就是几十年。
至于她是何时皈依教会的,姜然序并不清楚,反正早于他出生的年份。
孤独和苦闷都是孕育宗教信仰的沃土,关萍就在某天福至心灵,往后的数十年生命都挥洒在弥撒、祷告和义工里。
教会就是她和外界唯一的联系。
神爱世人,神的信徒也爱世人。
随年岁增长,母亲渐渐从邻居口中的“美人”
变为“好人”
丈夫生意失败,总把在外头受的气发泄在家里,她坚持不离婚,独自撑起家庭重担。
邻居老太太洗澡摔断三根肋骨,几个孩子都不管,她愿意照顾老太太起居,期间还劝说对方皈依了教会。
姜然序考上医学院,也是她从各种地方抠出一笔钱,供他读完了博士。
是啊,关萍应该是个好人,所有人都夸赞她是个好人,好妈妈。
那眼前呢喃的疯子又是谁?是好妈妈关萍吗?
鸽哨的呼啸声刺破玻璃窗,与儿时的记忆重合起来。
姜然序感到头痛欲裂。
他怀疑自己记忆出现了偏差,又或者他离家太久了,关萍不再是关萍,她已彻底蜕变为神的随从。
只见关萍从印着白鸽标识的教会布兜里摸出各种法器。
熏香蜡烛,十字架,软皮圣经,瓶装圣水,还有一段尼龙绳。
她拂开茶几上积灰的杂物,架起一个简单的祭坛。
唯独尼龙绳没派上用场,她望向丈夫,似是求助,又似是命令。
恰好相反,姜绍是个毫无信仰的投机分子,平日里也没少嘲讽妻子信奉的神灵不能保佑发财,还不如乡下土地公。
此时两手一摊,摆出一副受害者姿态:
“关萍你别害我,你要绑人就自己绑,我可不干。
这小子十几岁的时候就狂躁得很,哪次没还手啊,我反正怕他揍我。”
儿时的种种碎片记忆往姜然序头脑里倒灌,始作俑者却在他面前显得尤为无辜,仿佛他才是该道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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