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然序,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
你俩不仅姓氏一样,身份证上还写着同一个地址:北京市西城区xx胡同xx号。
你为什么不承认姜绍是你父亲?”
面前的片警约莫四五十岁,长期跟基层打交道的人身上都见得到类似特点:威严,油滑,老道。
他将二人的身份证重叠在一起,洗牌似地反复搓磨。
或许因调解室里太静,磁卡发出的嚓嚓响动格外刺耳。
不要重叠,姜绍的身份证太脏了!
姜然序无声崩溃着,目光能将对方的手背烧穿个洞:
“他真不是我父亲。
我成年那年就跟他签了断绝父子关系协议书,双方都签字了。
你可以去问我们辖区的派出所,他的混账功绩早就名声在外了。”
哺乳动物的父亲宛如七月过后的菌子丛,毒得各有千秋。
基层派出所则乃一线扫毒先锋。
片警见惯了类似案例,只瞥一眼姜绍:“姜绍,你都干什么了,爱打老婆还是爱赌博?看吧,年轻时候不老实,到老了孩子都嫌弃。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姜绍自觉理亏,缩着脖子,发出病痛的哼哼。
办案就得各打五十大板。
见姜绍已经服法,片警继续教育姜然序:“姜然序,什么断绝关系协议,签这种东西违反公序良俗,法律上也不会支持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哪家父母没点儿糊涂事?父母毕竟养育你成人,你再怎么不满,也得承担养老责任。”
片警丝毫没察觉姜然序的排斥,甚至将两张身份证角对角,边对边,严丝合缝地并拢了。
又警告姜绍:
“姜绍,你也别得意。
你儿子还要给别人看病,你跑去人家单位闹像什么样子?我告诉你,你幸好在海淀闹的事,你要是在……你知道最近开的什么国际峰会吗?寻衅滋事就叫你吃牢饭了!”
姜绍面色蜡黄,下半边脸仿佛都已被虫蛀空坏死,无法扯出剧烈的表情,只嗫嚅着嘴唇。
这人说话本就爱吞字,此时愈发含混了:“我没想闹事……我牙痛,他是牙医,我就想找他看牙。
我找自己儿子也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也得跟人家提前商量好时间,趁人家有空的时候去啊。”
姜绍模样可怜:“他又不乐意搭理我,只跟他妈联系。
我能有什么法子。”
“姜然序,你们签的协议没用,姜绍还是你父亲。
现在你老子病了。
要是方便,你就借你单位的仪器帮他看看;要是不方便,你就送他去别的医院挂个号。”
片警直截了当,“那这事儿已经很明朗了。
你们出门签个回执单,回去吧。”
姜然序心头狂跳,挣扎道:“但是王警官,你先跟我们辖区的派出所联系吧。
至少了解一下,这位年轻时候都做过什么……”
“都是北京爷们儿,墨迹什么呢。
赶紧签单子去吧。”
片警将两张身份证扔回来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