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谢文峰奉旨巡察河防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朝野,尤其是在户部与工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虽然表面上一片平静,各项文书档案准备得井井有条,迎接王爷巡查的规程也拟定得周全备至,但暗地里的波涛,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
姜丞相府邸,书房内烛火通明。
“外公,父皇这是什么意思?让老二去查河防?他懂什么?!”宁王谢文岷语气不满,带着一丝被忽视的委屈。
姜丞相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眼中精光闪烁:“陛下这是平衡之术,岷儿不必惊慌。谢文峰一个书生,身边无人无势,他能查出什么?
无非是走个过场,显示陛下对诸皇子一视同仁罢了。让他查,账目做得漂亮些,沿途州县都打好招呼,让他看到我们想让他看到的‘政绩’便可。”
话虽如此,姜丞相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皇帝此举绝非无的放矢,那个看似温和的二皇子,近来似乎也有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尤其是……他听闻陇西李氏的那个狂生,似乎与景王府走得近了些。
他沉吟片刻,吩咐心腹:“传信下去,让下面的人都警醒点,账目再做细些,该抹平的尾巴彻底干净。另外……给景王殿下的巡查之路,设些‘风景’,别让他太闲着了。”心腹领命而去。
另一边,肃王的毓秀宫却显得冷清许多。
谢文峋独自喝着闷酒,昔日锐利的眼眸如今只剩下灰败。幕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陛下让景王巡查河防,此乃实权,王爷是否也该向陛下请个差事,哪怕去军中历练……”
“请什么差事?”谢文峋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酒水四溅,
“去看那些昔日巴结定国公府,如今却对我避之不及的嘴脸吗?还是去领个虚职,让人看笑话?
老二……哼,让他去碰碰姜老狐狸的钉子也好!”他语气中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酸意,显然并不看好谢文峰此行。
......
景王谢文峰的巡查队伍,在李曦杰的建议下,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轻车简从,首先选择了离京不远、但去年水患较为严重、朝廷拨款也最多的通州河段作为第一站。
通州知府早已得到消息,率领大小官员在城外迎接,态度恭谨至极。
接风宴席更是极尽奢华,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宴席上,知府呈上厚厚几册账本,声称去岁工程如何坚固,款项如何悉数用于河工,库存物料充足,足以应对今岁春汛。
谢文峰按照李曦杰事先的嘱咐,并不急于查账,反而笑着应酬,夸赞知府治理有方,仿佛真是来走过场一般。
宴席散去后,夜深人静之时,景王下榻的驿馆书房内,烛火才再次亮起。
李曦杰随意翻看着那几本做得天衣无缝的账册,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殿下请看,这人工、物料、工时,核算得一分不差,完美得……像是事先写好的戏本。”
“先生的意思是,这账是假的?”
“未必全是假,但关键之处定然动了手脚。”李曦杰放下账本,“查账是查不出所以然的。他们敢拿出来,就不怕查。我们的突破口,不在这里。”
“那在何处?”
“在河堤上,在民间里,在那些被征调的役夫和看守物料的小吏口中。”
李曦杰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明日,请殿下下令,不必知府陪同,我们自行上堤查看。并且,分开行动,殿下可带人去视察所谓的‘坚固’工段。
而我,想去看看他们的物料仓库,再找些老河工聊聊。”
次日,通州知府果然殷勤地要陪同视察,并极力引导谢文峰去看几段明显是新加固过的堤坝。
谢文峰依计而行,假意称赞,却暗中记下位置和工程细节。
而李曦杰则借口对水利工程好奇,要求参观物料仓库。
仓库看上去堆积如山,麻袋里装满了泥土石块,草席下盖着崭新的木桩。看守仓库的小吏对答如流。
然而,李曦杰看似随意地走到一堆麻袋旁,用手中折扇轻轻一捅,扇尖竟轻易没入袋中——里面装的根本不是坚实的土石,而是松散的沙土和碎草!
他又走到一堆“新木桩”前,随手拿起一根,掂量了一下,手指在木桩底部一抠,竟抠下了一块腐烂的木屑——这些木桩只是表面刷了一层新漆,内里早已腐朽不堪!
李曦杰不动声色,并未当场发作。
傍晚,他换上一身普通文士衣衫,溜达到河工聚居的窝棚区,用几壶酒和些许碎银,很快从几个老役夫口中套出了实话。
去岁工程多是敷衍了事,征调的役夫工钱被层层克扣,真正用于买好材料、请好工匠的钱十不足一!
所谓的加固,只是在表面糊了一层泥巴,洪水一来必垮无疑!他们还提到,知府的小舅子就是本地最大的建材商,以次充好,牟取暴利。
掌握了确凿证据,谢文峰与李曦杰商议后,决定不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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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什么!王妃她全家都是穿来的请大家收藏:()什么!王妃她全家都是穿来的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第三日,通州府衙大堂。谢文峰端坐主位,面色沉静,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
李曦杰立于身侧,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通州知府还欲汇报“工作”,谢文峰却猛地一拍惊堂木!“通州知府张谦!你可知罪!”
知府吓了一跳,强自镇定:“王爷何出此言?下官……下官不知何罪之有?”
“去年朝廷拨付通州河工款白银十五万两,责令加固堤坝三十里。你以沙土充石料,以朽木充新材,贪墨工程款至少十万两!
致使工程虚设,隐患重重!你欺君罔上,贪赃枉法,视百姓性命如草芥!还敢说不知罪?!”
谢文峰厉声喝道,将李曦杰查到的证据一一抛出。
知府脸色瞬间惨白,冷汗直流,兀自狡辩:“王爷明鉴!定是下面小人蒙蔽下官!下官实在不知啊……”
“不知?”李曦杰轻笑一声,上前一步,“张大人,你小舅子经营的‘丰泰’建材行,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向官府供应劣等物料,所得利润大半流入你的私库,这笔账,需不需要在下帮你算算?
还有,你库房中那些表面光鲜内里腐朽的物料,需要现在抬上来当堂验看吗?”
人证物证俱在,知府再也无法抵赖,瘫软在地。
谢文峰毫不犹豫,当即行使父皇赋予的权力,下令将通州知府张谦革职查办,抄没家产,其家眷一并收监,待查清所有罪责后上报朝廷发落。
同时,将其小舅子等一干勾结贪墨的商人、胥吏全部锁拿。
景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做法,瞬间震动了整个通州官场,消息也如同长了腿一般,飞速传回京城!
通州知府的倒台,在京城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姜丞相得知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谢文峰动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辣,更没想到他竟能如此精准地找到突破口!
通州知府虽不是他的核心党羽,但也是重要一环,此举无疑是当众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位景王,更小看了他身边那个陇西李氏的狂生!
“好!好一个景王!好一个李曦杰!”
姜丞相咬牙切齿,眼中闪过一丝杀机,“通知下去,后面几站,给他们准备点‘硬菜’!绝不能让他们再这么顺风顺水!”
宁王谢文岷更是气得跳脚,跑到姜丞相府邸抱怨:“外公!你看老二!他分明是故意跟我们作对!一个小小的知府,说拿就拿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您!”
而肃王谢文峋在宫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快,但更多的仍是颓唐。
他只是喃喃道:“老二……倒是真敢下手。”
皇宫御书房内,桓嘉帝看着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却又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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