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破碎的重水如同倾盆暴雨，哗啦啦地从我周身砸落，溅起满地深蓝色的水花。久违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璃都夜晚特有的、微凉而潮湿的气息，却也有浓重的血腥和烟尘味。

我半跪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浑身湿透，破烂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冷得刺骨。方才强行催动生机之力净化囚笼，几乎榨干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此刻，经脉如同被火烧过又泼上冰水，空空荡荡，又带着撕裂般的剧痛。手臂上那阴寒的麻木感失去了囚笼的压制，反而更加清晰地蔓延开来，半个身子都像是失去了知觉。

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视线有些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我知道，现在绝不是可以喘息的时候。

因为，那股如同实质的、混合着滔天怒意和冰冷杀机的恐怖威压，已经如同泰山压顶般，轰然降临！

我勉强抬起头。

只见水令呈悬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他之前的从容和戏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近乎癫狂的狰狞！他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脸色苍白，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炽烈和危险！

御界境中期的磅礴神力，毫无保留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湿润，无数水汽被强行抽取，在他身后汇聚成一片翻滚不休的、遮天蔽日的深蓝色巨浪！浪涛之中，隐约有狰狞的水兽虚影在咆哮，散发出毁灭一切的气息！

“好！好一个陌玉！果然有几分本事！竟然能破开我的重水囚笼！”水令呈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但，也到此为止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不管你用了什么诡异手段，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今天，你必死无疑！紫金龙魂石和双神格的秘密，我会从你的尸体上慢慢剥离！”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地向前一抓！

那遮天蔽日的深蓝色巨浪，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化作一只庞大无比的、由重水和狂暴神力构成的巨掌，携带着碾碎山河的恐怖威势，朝着我所在的这片废墟，狠狠拍下！

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地面寸寸龟裂，周围的残垣断壁如同纸糊般被掀飞、压垮！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我甚至连移动身体都做不到。

目标。 在这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面前，我那刚刚因为脱困而生出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碾得粉碎。

死亡，近在咫尺。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

就算死，也绝不能让他好过！绝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一个疯狂到极点、玉石俱焚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野火，在我近乎枯竭的心田中，猛地燃烧起来！

既然常规的力量无法抗衡，既然生机已近断绝……

那么，就用这具身体，这双神格，这残存的一切，来演奏一曲……毁灭的终章吧！

目标，锁定——引爆双神格！同归于尽！

那遮天蔽日的深蓝色巨掌，在我的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幕布，缓缓落下。

时间，仿佛被拉长。

我能清晰地看到巨掌上流动的、蕴含着沉重法则的符文，能感受到那足以将山峰拍成齑粉的恐怖力量，甚至能闻到那浓郁水汽中夹杂着的、水令呈神力特有的腥甜与邪恶混杂的气息。

身体的本能在尖叫，在颤抖，想要逃离。

但我的意志，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死？可以。

但绝不能毫无价值！

水令呈想要我的命，想要紫金龙魂石，想要双神格的秘密？那就让他……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个疯狂的念头，并非凭空产生。

它源于我对自身情况的清晰认知，也源于……那一直被压抑、被忽视的双神格本质！

陌玉神格，主生机，蕴慈悲，但其极致，亦可化万物凋零之寂灭。

凤紫神格，主冰冷，蕴杀伐，但其根源，或许是焚尽一切之烈焰？

冰与火，生与死，本就是一体两面，是构成世界的两种极端法则！

它们在我体内共存，相互制衡，也相互排斥。平日里，我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生怕它们冲突，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现在……还怕什么后果？

都要死了，这具身体，这身修为，还有什么可珍惜的？

与其被水令呈碾碎，不如……让我自己来，引爆这最终的烟花！

将这相互冲突、相互克制的两种极致力量，如同点燃引信的火药桶，让它们在最激烈的碰撞中，释放出超越极限的、毁灭一切的能量！

这，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一个拉着水令呈一起下地狱的机会！

一个谁也想不到，连我自己都从未敢尝试的……禁忌之法！

我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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