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市国家安全机关的办案工作区,一间不大的房间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没有审讯室冰冷的铁栏,只有一间布置简洁的谈话室。白墙,木桌,两把相对的椅子,桌上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温和春和两位国安同志穿着便装,坐在桌前。温和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沉沉地落在对面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身上。
崔明山穿着一身普通的棉质囚服,头发花白且杂乱,眼窝深陷如两潭死水。曾经那双盛满了航天蓝图与星辰大海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败。他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脊背佝偻得像一株被霜雪压垮的枯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谈话室里陷入了漫长的死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沉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温和春看着崔明山,心里翻江倒海。他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从黑龙江同江县农村的知青点土坯房里,三人挤在同一张火炕上,裹着一件打满补丁的军大衣,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啃冻土豆、画火箭草图;到后来一起回城,在图书馆的角落熬到深夜,为了火箭的最优翼型设计争得面红耳赤;再到各自走上不同的岗位——温和春去了航天总部搞纪检工作,成了航天质量的“把关人”,而崔明山和赵朝阳留在杭科院,一头扎进火箭研发的第一线。时光荏苒,转眼已是近四十年。
知青回城工作的头几年,三人还常带着老婆孩子聚在一起。在狭窄的筒子楼里,围着一张摇摇晃晃的小方桌,就着几碟家常菜,喝着廉价的烧酒,聊同江县没膝的大雪,聊画在废纸上的火箭图纸,聊各自工作里的琐碎与荣光。可后来,日子越来越忙——温和春在北京的岗位上,要盯着全国航天项目的质量关隘,常年出差在外;崔明山和赵朝阳在杭科院牵头重大项目,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和发射场。渐渐地,电话少了,聚会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到最后,竟有整整十年,三人没再见过一面。
他还记得,最后一次通电话是在十年前。崔明山在电话里意气风发,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说杭科院的新型火箭总体设计项目有了突破性进展,等成功了,一定要拉着他们俩回同江县的知青点,再踩踩当年的田埂,再看看当年的星空。可谁能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穿着便装,一个穿着囚服;一个是问询者,一个是阶下囚。
温和春没有像对待其他嫌疑人那样,一上来就拿出卷宗和证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崔明山,看着他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看着他枯瘦的手指死死绞着囚服的衣角,指尖泛出惨白的颜色。阳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落在崔明山的头顶,映出他头发里的银丝,像撒了一把细碎的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得人心里发慌。温和春的指尖已经暖热了冰凉的杯壁,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老赵住院了。”
崔明山的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心梗犯了,你知道他心脏一直不太好。”温和春的目光落在崔明山的手上,那双手,曾经能画出精准到微米的火箭图纸,现在却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加上心里熬煎,躺了一周了。他没说什么,就是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窗外的天,一看就是大半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床头放着一张老照片,是我们三个在同江县晒谷场上拍的。你还记得吗?那年秋收后,咱们仨刚画完一张火箭分离舱的草图,你非要拉着我们合影,结果照片洗出来,三个人的脸上都沾着麦糠,笑得傻乎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崔明山的头埋得更低了,下巴几乎抵到胸口。浑浊的泪水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连哀嚎都带着破碎的绝望。
“我对不起他……”崔明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们……我差点就……”
后半句话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哽咽,消散在空气里。
温和春看着他,眼底掠过一抹痛惜,却没有丝毫的软化。他端起桌上的白开水,轻轻推到崔明山面前,杯沿碰了碰崔明山的手背,带着一点微弱的温度:“喝口水吧。我们认识几十年了,我不想逼你,但有些事,你必须说清楚。郭时达找你多少次?他背后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他们到底想要什么?你又到底,有没有把航天数据交出去?”
崔明山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温和春。他看到了温和春眼底的失望,看到了那失望背后,藏着的一丝痛心。那是属于老朋友的眼神,不是审讯者的。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同江县的冬天,温和春把自己的红薯分给他一半;大学时,温和春替他熬夜整理实验数据;他女儿出生时,温和春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的身影……那些细碎的温暖,像一把把尖刀,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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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双兔记请大家收藏:()双兔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颤抖着伸出手,端起水杯,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水洒了大半,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却烫得他心口一阵抽搐。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温和春递过一张纸巾,看着他擦着脸,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我知道你不是天生的坏人。你当年为了搞火箭发动机,三天三夜不合眼,累晕在实验室里,醒来第一句话问的是‘数据保住了吗’;你为了抢在台风天前把试验数据抢出来,差点被洪水冲走,抱着硬盘在水里泡了半个钟头;你总说,航天人的命,就是为了那一声点火,为了那一束冲上云霄的火光。这些,我都记得。”
崔明山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那些曾经的荣光,那些曾经的初心,像潮水一样涌进脑海,和现在的狼狈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想起自己站在发射塔下,看着火箭拖着烈焰升空时的热泪盈眶;想起自己给学生们讲课,说“航天人要对得起国家”时的慷慨激昂;想起自己在国旗下宣誓,说“忠于祖国,忠于人民”时的庄严郑重。
他更想起,郭时达带着那个男人找上门的那些日子。那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身形挺拔,足有一米八五,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眼神阴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他话不多,却句句戳中要害,软磨硬泡地劝他“只要把院里最新的火箭研发适配数据全部拷贝一份,崔敏的赌债就一笔勾销”;郭时达则在一旁威逼利诱,唾沫横飞地叫嚣,“你要是不配合,不仅你女儿保不住,你这一辈子的名誉也得毁个干净”。
无数个夜晚,他坐在杭科院自己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里加密的数据文件,手指悬在鼠标上,迟迟不敢落下。一边是女儿哭哭啼啼的哀求,是郭时达和那男人的步步紧逼;另一边,是同江县的雪,是火炕上的灯,是他当了一辈子的航天人,刻在骨子里的信仰。
“可你怎么就动摇了呢?”温和春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诘问,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崔明山的心上,“忘了你在国旗下宣的誓,忘了你和老赵在同江县许下的诺言,忘了那些和你一起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同事,忘了那些还在等着我们的火箭,等着我们的星辰大海。你为了什么?为了那点肮脏的钱?为了替你女儿填赌债的窟窿?”
“我……我没给!”崔明山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执拗,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处汇成一线,砸在桌面上,“我真的没给!”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所有的悔恨和委屈都倾泻出来:“郭时达逼了我三个月!他带着人把崔敏堵在国外的公寓里,断了她的通讯,还拍了视频给我看!我看着我女儿哭着喊救命,我真的快疯了!我偷偷复制了加密的文件,我甚至把U盘都揣进了口袋……”
他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抉择的夜晚:“可我走到约定的交易地点,看到郭时达那副志在必得的嘴脸,看到那个沉甸甸的装着钱的箱子,我突然就醒了。我这辈子,造了一辈子火箭,守了一辈子秘密,我不能晚节不保,不能让国家的心血,毁在我手里!”
他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哭得喘不过气,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把U盘扔进了江里!我跟郭时达说,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数据我绝对不会给!我对不起老赵,对不起你,对不起杭科院的所有人,但我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航天人这三个字!”
“你有办法!”温和春的声音陡然提高,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你可以找老赵,可以找组织!国家不会看着你的女儿陷入绝境,可你呢?你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你差点就把自己,把我们所有人的心血,都推进火坑里!”
温和春的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他指着崔明山,手指都在颤抖:“你以为你把U盘扔了就没事了?郭时达和他背后的人是什么货色?他们是境外间谍!你和他们扯上关系的那一刻,就已经把自己置于万丈深渊!你对得起那些在戈壁滩上晒得脱皮的同事吗?对得起那些为了航天事业献出生命的前辈吗?”
崔明山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呜咽出声,哭声里满是绝望的忏悔:“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杭科院,对不起花途……他是我最看重的学生,我却给他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有老赵,我辜负了他几十年的信任……我该死啊……我都说,我把我知道的都交代……”
温和春看着他崩溃的样子,眼底的痛惜更浓。他缓缓坐下,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事到如今,你应该清楚隐瞒没有任何意义。郭时达背后的境外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计划,什么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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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双兔记请大家收藏:()双兔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崔明山放下手,脸上泪痕交错,泪眼婆娑地看着温和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悔恨,还有一丝求生的渴望。他知道,现在只有彻底坦白,才能赎罪,才能对得起那些被他辜负的人。
“和郭时达联系的那个人叫魏坤。”崔明山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他努力地回忆着,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此刻一点点地浮现在脑海里,“他总是穿着一身黑的冲锋衣,个子很高,大概一米八五,总戴着一副黑色眼镜,我没见过他摘下眼镜的样子。但是我记得他左眼下有道疤,深深的一道,很显眼。我很少和他说话,都是郭时达在中间传话。”
“那你在和他们接触期间,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地名或是代号吗?”坐在温和春旁边的一位魁梧国安同志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常年办案的锐利。
“有一次郭时达喝醉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崔明山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他说,‘等黑星计划成功了,我们就能飞黄腾达了’。还有……还有一个地方,他提过西北戈壁的一处废弃工厂,说那里是‘中转站’……魏坤也提过,说那里藏着他们的‘货’,具体是什么,我没敢问……”
“黑星计划?西北戈壁?”温和春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像是捕捉到了关键的线索。他立刻拿起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这两个关键词,追问道,“工厂叫什么名字?具体位置呢?”
“名字……好像叫红星机械厂……”崔明山的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的汗珠越聚越多,“位置我记不清了,他只说在火箭试验场附近……很偏僻,很少有人去……那里以前是军工厂,后来废弃了,荒得很……”
温和春立刻站起身,对着门外的同事递了个眼神。同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去调取相关区域的卫星影像资料。
谈话室里,再次陷入了寂静。崔明山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毁了。但他心里,却隐隐松了口气——至少,他守住了航天人的底线,守住了那套栅格舵数据,守住了他一辈子的信仰。
就在这时,一名工作人员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加密文件,脚步急促,低声对温和春说:“温组长,技术部门破解了郭时达的加密U盘,里面有一串坐标,指向的位置,正是西北戈壁红星机械厂,而且就在我国新型火箭试验场的外围区域!”
温和春接过文件,目光落在那串密密麻麻的数字上,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那串数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隐藏的潘多拉魔盒。他立刻吩咐工作人员:“马上上报协调,对该据点进行24小时秘密监控,密切关注任何可疑动向,务必确保试验场安全!”工作人员应声离去,步伐匆匆。
工作人员走后,温和春重新看向崔明山,语气里少了几分诘问,多了几分沉重:“你提供的线索很关键。黑星计划,红星机械厂,这些东西牵出来的,可能是一张遍布全国的大网。你现在坦白,还不算晚。”
崔明山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晚了……早就晚了。”他喃喃道,声音里满是颓然,“从我收下第一笔钱开始,从我动了复制数据的念头开始,就已经晚了。”
他抬起头,看向温和春,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老温,我知道我罪该万死。但我求你,帮我照顾一下老赵。他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还有……还有我女儿崔敏,她也是被郭时达害了,她……”
话没说完,崔明山的声音又哽咽了,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温和春沉默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复杂:“老赵那边,我会去看。崔敏的事,组织上会调查清楚,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但你要记住,这不是对你的宽恕,是看在几十年的情分上。”
崔明山用力点头,泪水汹涌而出,嘴里反复念叨着:“谢谢……谢谢……”他知道,这已经是温和春能给的最大的情面了。
会见的时间到了。门外的法警敲了敲门,声音冰冷而公式化:“时间到了,带嫌疑人回去。”
崔明山缓缓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脚跟。他最后看了一眼温和春,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法警上前,架住了他的胳膊。他没有反抗,只是脚步沉重地朝着门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他的身上,却照不进他早已一片灰暗的心底。
温和春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道佝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走廊尽头,才缓缓站起身。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秋的天空,云层厚重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老照片——就是赵朝阳床头放着的那张,三个年轻人站在晒谷场上,脸上沾着麦糠,笑得一脸灿烂,眼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折痕处微微发白,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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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双兔记请大家收藏:()双兔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温和春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三个人,指尖微微发颤,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唏嘘:“当年在同江县的雪地里,咱们仨说要一起把火箭送上天,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一声长叹,消散在寂静的谈话室里,余音袅袅。
窗外,深秋的风,依旧在呼啸,卷起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飘向远方。但阳光,却穿透了云层,洒在了大地上,给冰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杭科院的实验室里,科研人员们已经重新投入了工作,仪器的嗡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激昂的战歌。峤宇集团的研发中心里,宋峤和老周的讨论声,充满了干劲,眉眼间满是对未来的笃定。国家安全机关的指挥室里,一条条指令被简洁地下达,关于西北戈壁的后续行动,被压在了优先级列表的顶端,红色的指示灯,在屏幕上一闪一闪。
一场风波,看似已经平息。但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西北戈壁的风,正卷着黄沙,吹过那座废弃的红星机械厂。工厂的深处,断壁残垣间,一双眼睛,正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冷冷地注视着远方。那里,有一座高耸的发射塔,正静静地矗立在戈壁滩上,像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剑,等待着火箭升空的那一刻。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魏坤。他扯下脸上的防尘口罩,露出左眼下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中格外醒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狠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加密对讲机,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戈壁滩上的风沙,带着刺骨的寒意:“黑星计划,第二阶段启动。猎物,已经入网。”
对讲机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确认目标。注意隐蔽,等待指令。”
魏坤收起对讲机,转身看向身后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各种精密的电子设备,还有几个贴着“实验样本”标签的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个箱子的表面,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远处,发射塔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挺拔,与苍茫的戈壁融为一体。
黑星计划,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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