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窗纸,在沈夜手背洇出一片凉意。
他垂眸盯着《八门纪要》残页上“割情契”三个朱砂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小哑巴的抽搐声从床榻传来,像根细针挑着他神经——那孩子每抽一下,都像在替他重复第十六次死亡时的痛呼。
“需要我替你去吗?”苏清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她的影子投在残页上,发梢还沾着祠堂废墟里的草屑。
沈夜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眼下该有青黑的阴影——昨晚她跪在焦土上翻找古籍时,他见过那抹苍白。
“不行。”沈夜脱口而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发烫的骨笛。
残页上“自愿”二字在晨雾里模糊成两个血点,他想起苏清影第一次来剧本杀店时的模样:她抱着一摞线装书跨进门,发间别着枚青玉簪,说要查民国戏班的诡异传闻。
若她忘了这些……他喉结滚动,将残页攥得簌簌响,“你不能当这个‘自愿’的人。”
苏清影没接话。
沈夜听见布料摩擦声,转头时正看见她递来一支褪色的录音笔。
金属外壳坑坑洼洼,按钮边缘还粘着幼儿园彩纸的残片——是他亲手给妹妹包的贴纸。“在村史档案夹层里找到的。”她指尖抵着录音笔,像在传递什么易碎品,“1998年儿童节演出,你当时……”
“八岁。”沈夜接过录音笔,掌心的温度让金属迅速升温。
他记得那天暴雨,他背着发烧的妹妹跑了三条街去诊所,结果错过演出。
是班主任偷偷录了音,塞在他课桌里。“曼曼当时哭着说,哥哥没来,她的歌就不完整。”
播放键按下的瞬间,电流杂音里涌出童声。
跑调的《虫儿飞》混着背景里清晰的鼓掌声——是他的声音,比现在青涩许多,喊着“曼曼最棒”。
沈夜的呼吸突然顿住,颈间“残响·溺亡者”开始震颤。
那是他第一次轮回时,为救落水女孩被水草缠住脚踝的记忆,此刻灵体泛着幽蓝微光,像在回应某种频率。
“安魂网需要的是‘哀歌’。”他突然站起来,录音笔在掌心烫得发疼,“但曼曼的声音……是纯粹的,没有绝望的。”苏清影眼睛亮起来,她抓住他手腕,伤口刚结的痂被挣裂,血珠渗在他皮肤:“就像往浑浊的池子里倒清水!
如果用这段音频当引子……”
“能中和那些被直播的濒死情绪!”沈夜接口,喉间泛起笑意。
他望着小哑巴仍在抽搐的嘴角,突然伸手按住孩子发烫的额头——这次,男孩没有像昨晚那样灼得他缩手,反而是他掌心的温度,让小哑巴的抽搐慢慢缓和下来。
窗外突然传来喧哗。
苏清影拉开木窗,晨雾被风卷进来,裹着哭嚎声:“让开!
我们不做替死鬼!”沈夜探身望去,村口山路上,叶十九正横刀而立。
他的僧衣沾着露水,刀鞘上的红绳在雾里晃成一点血。
被拦住的村民挤成一团,王婶的儿媳抱着孩子哭,老支书的孙子举着木棍乱挥。
“出了村,你们每个人都会变成行走的招魂铃。”叶十九的声音像浸了冰水,“青姑的网连到你们魂里了,走得越远,引的鬼越多。”有个青年扑上来要推他,刀鞘一横,直接磕在对方手腕上。
青年痛呼着缩手,却见刀身映出自己的脸——眼白里爬满灰线,像被谁用丝线缝住了瞳孔。
“我们不想死!”妇人哭着跪下来,怀里的孩子被吓出抽噎,“求求你……”
叶十九没动。
他望着祠堂方向,刀身微微震颤,像在应和某种只有他能听见的旋律。“她要的不只是名单上的人。”他忽然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雾,“她在等那个……肯为所有人背罪的蠢货。”
沈夜的手指在窗沿扣出白印。
他摸出兜里的焦黑竹哨,内壁的字迹虽已褪尽,此刻却微微发烫——是老哭丧婆的熏香味道,混着艾草与腐草的气息。
“夜娃子。”
沙哑的嗓音从院外传来。
沈夜转头时,正看见老哭丧婆站在篱笆边。
她的枣木拐杖上缠着新的红布,拐杖头沾着新鲜的泥土,像刚从某处挖过什么。
她的眼睛眯成两条缝,盯着他手里的录音笔,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想断音?
孤庙西墙根有口破钟,寅时三刻……”她突然住了嘴,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扔在青石板上。
布包散开,三枚黑铁钉滚出来。
钉头刻着模糊的“忘”字,钉身沾着暗红的锈,不知是血还是朱砂。
老哭丧婆转身要走,又停住脚,背对着他说:“阵成前,别让那孩子再替你吞声了。
他的耳朵……快撑不住了。”
晨雾渐散,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黑铁钉上。
沈夜望着老哭丧婆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又低头看向小哑巴——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正用炭条在床沿写字。
字迹歪歪扭扭,却清晰得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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