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被攻城炮撕开缺口的瞬间，碎石溅在李靖银甲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他扶着城墙残破的砖垛，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那声轰鸣不仅炸碎了墙体，更炸碎了他心底对“速胜”的最后一丝侥幸。大食军的攻城炮比《西域军事手册》里记载的更具威力，而布哈拉城的城墙，远比他预想中脆弱。

“将军，沙袋快不够了！”身旁士兵的呼喊让李靖回神，他低头看向缺口处：大食重装步兵的铁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连发火铳的子弹打在上面，只留下浅淡的凹痕，根本无法阻止他们推进的步伐。程咬金的板斧已经染满鲜血，吼声里带着明显的疲惫，隋军士兵的伤亡数字在他脑海里飞速攀升，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不能再被动防守！”李靖猛地攥紧拳头，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等大食军攻破城墙，隋军的士气就会先崩溃。可当目光扫过城外排列整齐的攻城炮时，他又忍不住犹豫——火器营的轰天雷数量本就不多，若用投石机投掷捆扎的轰天雷，一旦准头偏差，不仅会浪费武器，还可能误伤己方士兵。

“将军，再不想办法，缺口就要被他们撕开了！”秦叔宝的声音从缺口另一侧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李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顾虑——此刻已没有犹豫的余地。他抬手指向火器营的方向，声音因紧绷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火器营把小型轰天雷捆成捆，用投石机对准大食的攻城炮阵地！成败，在此一举！”

看着士兵们抱着轰天雷冲向投石机，李靖的目光紧紧锁在那些捆扎好的武器上。每一颗轰天雷都关乎着布哈拉城的安危，关乎着两万隋军将士的性命，更关乎着大隋打通中亚商路的大业。他在心底默默祈祷，指尖不自觉地掐住了掌心——若此次失败，不仅布哈拉城会失守，隋军的粮草补给线将彻底断绝，届时在中亚荒漠里，他们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轰隆！”当第一组轰天雷在大食攻城炮阵地炸开时，李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烟尘散去，他看到大食的攻城炮倒在火光中，士兵们四处逃窜，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稍稍落地。可没等他松口气，哈立德“屠城三日”的嘶吼就顺着风飘了过来，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大食军的疯狂反扑，才刚刚开始。

缺口处的战斗愈发惨烈，隋军士兵的尸体在缺口处堆积，鲜血顺着城墙流下，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李靖拔出腰间长剑，正欲下令全军冲锋，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他猛地抬头，看到粟特部落的旗帜在烟尘中显现，康拂毗延带领着部落勇士冲了过来——那一刻，李靖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些许，眼底涌起难以掩饰的激动。

“全军出击！”李靖举起长剑，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振奋。他率先从城墙缺口冲下去，长剑划破空气，斩向一名大食士兵。阳光透过烟尘洒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坚毅——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只是暂时的，阿热还在中亚游荡，大食国也定会派更多援军。但此刻，看着身边奋勇杀敌的隋军将士，看着并肩作战的粟特勇士，他心底的不安渐渐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强的信念：只要将士同心，再艰难的困境，他们也能闯过去。

当哈立德被套马索缠住脚踝摔在地上时，李靖站在他面前，剑尖指着他的咽喉。此刻的他，银甲染血，脸上沾着尘土，却眼神锐利如鹰。他低头看着狼狈的大食将领，心底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对战争的沉重——这场胜利来得太过艰难，而中亚的局势，依旧像一片迷雾，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清理战场时，李靖看着满地的尸体和残破的城墙，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抬手擦去脸上的血迹，指尖触到脸颊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他知道，必须尽快向杨昭传信请求支援，可一想到长安与布哈拉城的距离，他又忍不住担忧——在援军到来之前，阿热会不会带着大食的新援军再次来袭？

夜色渐深，李靖站在布哈拉城的城楼上，望着远处漆黑的荒漠。风卷着沙尘吹过，带着中亚夜晚的寒意。他从怀中掏出杨昭之前送来的急报，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陛下还在等着他打通中亚商路的消息，而他，绝不能让陛下失望。他握紧拳头，眼底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会带着隋军将士，守住布哈拉城，守住大隋开拓中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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