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封信夹着片干枯的银杏,是国子监藏书阁窗外那株。

信上说柳文渊因贪墨被贬,朱批的折子溅了星点墨汁,恰盖住"

苏煦"

二字。

苏煦当年用裁纸刀将这一角裁下,如今边缘已起了毛边。

最底下那封火漆犹新,拆开却是空函。

素笺上只印着枚唇印,胭脂色艳如三年前舷窗边的晚霞。

苏煦蓦地想起那夜陈翊咬破他指尖,以血代墨写下"

入骨"

二字,喉间泛起铁锈般的涩。

窗棂忽被夜风撞开,月光泼了满箱。

苏煦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信笺铺了满地。

云雷纹连成蜿蜒的河,倒映着三年来每个辗转的夜——在堤坝上枕着信入眠,在衙门值夜时对着扳指发呆,甚至醉酒后把"

翊"

字刻满砚台底。

"

大人,该用晚膳了。

"

阿福的声音惊散满室绮思。

苏煦慌忙将信塞回匣中,却带落了藏在暗格的鎏金蹀躞带。

这是陈翊大婚时的腰带,干明十年他在市舶司,曾见陈翊用它抽碎过诬告者的茶盏。

带钩内侧有道细痕,是他离京前夜用发簪划的,刻着极小的"

煦"

字。

晚膳是莼菜羹,苏煦舀起一勺碧玉似的汤水,忽然呛出泪来。

三日前乡民们送来的新米还堆在仓廪,说是要给他备聘礼——这些淳朴的人啊,竟真信了"

苏大人要娶京城贵女"

的传言。

"

大人可是思念故人?"

老厨娘颤巍巍添了勺鸡汤,"

老奴瞧您总对着月亮发呆......"

瓷勺撞在碗沿,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袖口云纹。

苏煦仓皇起身,却在廊下撞见那轮满月——浑圆的,冰冷的,像极了陈翊书房那面铜镜,照见他三年来所有欲盖弥彰的思念。

戌时的梆子荡过城楼时,苏煦抱着木匣上了城墙。

夜风卷起官袍下摆,露出腰间系着的五彩丝绦——端午那日从陈翊腕间扯下的,浸过血与汗,如今褪色成了苍白的记忆。

"

若是三年前......"

他对着月亮呢喃,指尖抚过丝绦上歪扭的结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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