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枚通体泛着冷光的银针自白桃指间弹出,如九星坠地,精准无误地嵌入了黑水池边九根铜柱脚下的石缝之中。
她没有片刻犹豫,指尖依循八卦方位飞速掠过,最终将中宫之位留给了最后一枚最长的银针。
银针入石,悄然无声。
她贝齿狠咬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弥漫口腔,随即猛地向前一倾,将一口血雾均匀地喷洒在正中央那枚主针之上。
鲜血触针,并未流淌,反而如同活物般沁入针体,使原本的银光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赤色。
“玄黄无极,地脉有灵,血为媒,针为引……”
古奥晦涩的《地针诀》残音从她唇间低低诵出,与其说是念咒,更像是一种与大地共鸣的呢喃。
话音未落,那九根死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铜柱内部,竟真的传来了汩汩闷响。
那声音起初细微,如同溪流解冻,继而愈发清晰,仿佛一条干涸了千百年的巨大心脉,正被一股磅礴的力量重新注入生机,沉重而有力地搏动起来。
她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神情紧绷的陆九道:“断梦香不止是药,更是钥匙——它用的是眼泪的味儿。是百年来,所有被这片土地囚禁的魂灵,流不出也咽不下的眼泪。”
与此同时,在连接地宫与外界的甬道阴影处,陆九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负责清点最后的撤离路线,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极度的反常。
平日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日军巡逻队,此刻竟变得稀疏,几乎听不到皮靴踏地的整齐回响。
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增派的工兵,正反常地、小心翼翼地将一口口沉重的木箱,朝着离宫的方向搬运。
借着墙角一盏防风灯的微弱光芒,陆九的身影如鬼魅般贴着岩壁潜行靠近。
他看清了箱体上用白色油漆喷涂的字样:“防疫物资”。
然而,其中一口木箱因搬运时的颠簸发生了倾斜,箱底的木板缝隙间,竟渗出了几滴粘稠的黑色油状液体。
那液体滴落在潮湿的石板上,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并散发出一股令人闻之作呕、头晕目眩的怪味。
陆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个深埋在记忆中的词汇如同惊雷般在脑中炸响——“腐土菌弹”!
那是在关外战场上,日军731部队秘密试验的生化毒雷。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炸药,而是一种恶毒到极点的炼金武器。
一旦引爆,其内部的特殊菌种会瞬间渗透进方圆数里的地脉,使土地彻底溃烂、毒化,寸草不生,三年不愈。
他们不止要夺取活脉堂的秘密,他们竟是想彻底毁掉这条地脉!
情急之下,陆九猛地撕下自己衣襟的一角,抓起地上被灯火熏黑的石块碎屑,用尽全力在布上写下四个字:“火窑埋疫”。
他将布条揉成一团,塞给一直隐在暗处接应的陈哑婆,用只有两人能听懂的切口急促道:“走水路,别回头,给堂主!”
地宫中央,小梅依旧双膝跪地,双手紧紧贴着冰冷的铜柱。
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脑海中却像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山洪般汹涌灌入。
漫天风雪的寒夜,一个尚在垂髫的童子被人一脚踹入漆黑的地穴,他惊恐的哭喊被风雪瞬间吞没。
阴暗潮湿的石牢,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被铁链锁住双足,他用早已劈裂的指甲在墙壁上疯狂刻画着无人能懂的卦象,似乎想为后人算尽最后一丝生机。
绝望的井边,一个年轻的女子紧紧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纵身一跃。
在她坠落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在半空中竟凝结成一颗剔透的水晶……
一幕幕,一段段,皆以锥心之痛为始,以不灭之愿为终。
她忽然明白了,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幻象,而是这百十年来,所有被献祭于此、守护于此的“共痛之人”,他们最深刻的执念与记忆的沉淀。
这根铜柱,就是他们的墓碑,也是他们的灵媒。
她福至心灵般闭上双眼,抬起右手,用指关节在冰冷的柱面上轻轻叩击了三下,停顿片刻,又重重地叩了一下。
三短一长,正是地底深处传来的、那若有似无的节拍。
她不是在模仿,而是在回应。
黑暗的角落里,那位一直枯坐不动的老匠人,身体猛地一震,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早已被岁月和黑暗吞噬了光明的眼眶,此刻却仿佛能“看见”一切。
他伸出一只如同枯树枝般的手,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毛石在摩擦:“谁……谁踩了玉钮?谁……听见了我的铃?”
小梅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慢慢地松开抱着铜柱的双手,将右掌朝上,平举于胸前。
掌心向上,五指微曲,这是一个古老而虔诚的手势,在药王宗的秘典中,它代表着“接愿”——我听到了你的痛苦,我愿意承接你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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