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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八,黄昏,上蔡城。
残阳如血,将这座刚刚经历易手、又迎来败军的城池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城门处,留守副将早已得信,率部在城外迎接。当看到那支衣衫褴褛、旗甲残破、几乎人人带伤的队伍,以及马背上那位须发散乱、脸色苍白却腰背挺直的年轻主将时,所有留守将士的心都沉了下去。
败了。而且是惨败。
没有欢呼,没有喧哗,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压抑的喘息。伤兵的呻吟、马蹄踏过青石的哒哒声、以及兵器拖地的刺啦声,构成了一支悲怆的败军归城曲。
陈砥没有下马,甚至没有看迎接的副将一眼。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街道,仿佛穿透了房屋,看到了更北方向那片尸山血海。程咨断后的最后画面,如同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
“少主……”留守副将上前,声音哽咽。
陈砥仿佛被惊醒,缓缓转过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清点人数,安置伤员,加强四门警戒,多派斥候……向北、向西探查魏军动向。”
“诺。”副将领命,欲言又止,“少主,您的伤……”
陈砥摆摆手,示意无碍。他策马缓缓入城,身后残兵默默跟随。街道两旁的百姓门窗紧闭,只有偶尔从缝隙中透出惊惧的目光。这座城,不久前还是吴军胜利的象征,如今却弥漫着失败与不安的气息。
县府大堂,依旧是周霆、苏飞的灵位在前。陈砥将染血的头盔放在灵前,缓缓跪下。这一次,他没有沉默太久。
“周霆,苏飞,程咨……还有那么多弟兄,我对不起你们。”他的声音很低,却字字清晰,“是我轻敌冒进,是我用人不明,是我……害死了你们。”
身后跟进来的李敢、朱据等人闻言,皆黯然垂首。
“但,”陈砥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却燃烧着更加骇人的火焰,“我还不能死。你们的仇,还没报。大吴的旗,还不能倒。”
他站起身,转身面对众将,虽然疲惫伤痛,但那股属于统帅的气势,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李敢,立刻统计全军现存兵力、伤者情况、粮草军械余数。我要知道,我们还能打多久,守多久。”
“朱据,你负责城防。城墙破损处立刻修补,滚木擂石、火油箭矢,能搜集多少就搜集多少。护城河要加深,壕沟要加宽。我们只有这座城了,必须守住!”
“立刻派人,以八百里加急,向宛城陆逊都督、舞阴赵将军、以及建业父王,禀报平舆之败详情,并告之我军退守上蔡,急需援军、粮草、医药!”
一连串命令,条理清晰,显示出陈砥并未被失败击垮,反而在绝境中逼迫自己更加冷静。
众将领命而去。大堂内只剩下陈砥一人,以及那两座冰冷的灵位。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上蔡的位置。上蔡城虽比灈阳坚固,但经历两次易手,城墙已有损伤,城中存粮有限。而魏军方面,诸葛诞、毋丘俭新胜,兵力至少还有两万以上,加上杜恕收拢的平舆守军及可能从许昌而来的援军,总兵力很可能超过三万。一旦他们追来,上蔡将面临比平舆更加凶险的围攻。
更可怕的是内部。刘焕虽死,但“影蛛”是否还有其他潜伏者?苏飞临死前的“小心朱……”,刘焕咽气前的“朱门”,如同鬼影,在他心中萦绕不去。朱据……真的可信吗?还有那些败退下来的将士,军心涣散,士气低迷,一旦魏军围城,内奸再煽风点火,哗变可能只在旦夕之间。
“内忧外患……这才是真正的绝境吗?”陈砥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自怨自艾。很快,李敢带来了初步统计结果。
“少主,清点完毕。我军突围归来者,共一万两千四百余人,其中重伤无法再战者约两千,轻伤者过半。可战之兵,满打满算,不过八千。战马损失殆尽,仅余数百匹。箭矢存余不足五万支,火油、滚木等守城物资匮乏。粮草……若按现有兵力,仅够十日之用。”
八千可战之兵,十日之粮,面对可能三倍于己、携大胜之威的敌军。
陈砥的心沉到了谷底,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知道了。将所有重伤员集中安置,尽力救治。轻伤员,轻伤不下火线,参与城防。粮草实行配给制,军官与士卒同等。从今日起,我一日两餐,与士卒同食。”
“少主……”李敢眼眶发红。
“还有,”陈砥继续道,“从军中挑选最忠诚可靠、家眷在江东者,组成督战队,由你亲自统领。战时,凡有后退者、喧哗者、散布谣言者,立斩!同时,设立敢死营,凡有戴罪立功、悍不畏死者,可入此营,若能杀敌立功,既往不咎,重赏!”
这是要用铁血手段,强行凝聚军心,压制内部可能的不稳。
“另外,”陈砥压低声音,“暗中留意朱据将军及其部属动向,尤其是与外界接触者。但切记,不可让其察觉。还有,清查刘焕生前所有往来文书、接触人员,看能否找到其他‘影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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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魏砥请大家收藏:()魏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李敢凛然:“末将明白!”
夜幕降临,上蔡城被黑暗笼罩,只有城头稀疏的火把在寒风中摇曳。城中弥漫着失败、伤痛与不安的气息,但也有一股在绝境中被迫生出的、近乎残忍的坚韧,在悄悄滋生。
陈砥没有休息,他带着亲兵,巡视城防,看望伤员,与守夜的士卒交谈,试图用自己的身影和话语,重新点燃这支残军的斗志。
“弟兄们,我们败了,是的,败得很惨。”在城头,他对着一群眼神麻木的士兵说道,“很多兄弟死了,程咨将军也死了,为了让我们能逃回来。”
士兵们沉默着。
“但你们看看身后!”陈砥指向城内,“这座城里,有我们从吴房、灈阳带回来的伤兵,有信任我们的百姓!如果我们放弃了,他们怎么办?魏狗会放过他们吗?周霆、苏飞、程咨将军的血,就白流了吗?”
他提高声音,在夜风中如同刀锋般锐利:“我们是大吴的军人!我们可以战死,但绝不能跪着死!魏狗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偏要活着!想让我们降,我们就偏要战到底!上蔡城,就是我们的坟墓,也是魏狗的坟场!告诉魏狗,告诉司马懿,陈砥还没死!大吴的儿郎,还没死绝!”
低沉而嘶哑的怒吼,在城头响起。虽然微弱,却如同一星火种,在绝望的黑暗中,重新点燃。
陈砥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十月十九,夜。
上蔡城在紧张与压抑中度过了一天。魏军并未立刻追来,斥候回报,诸葛诞、毋丘俭在平舆附近休整,似乎在等待什么。这短暂的宁静,并未让人安心,反而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更加令人不安。
县府后院,陈砥的临时书房内,灯火如豆。他正在审阅李敢送来的关于刘焕的进一步调查结果,以及军中一些异常动向的报告。
刘焕的住处已被彻底搜查,除了些寻常物品,并无明显通敌证据。但在他一件旧衣的夹层中,发现了一小块用密语写就的绢布,经过“涧”组织留守人员的破译,内容大致是:“货已收到,风大,暂缓交易。留意朱门动静。”落款是一个模糊的蜘蛛爪印。
“货已收到”?是指之前传递的情报? “风大,暂缓交易”,显然是接到指令暂时静默。“留意朱门动静”——再次提到了“朱门”!
陈砥眉头紧锁。这“朱门”到底指什么?若是指朱据,为何不直接写“朱据”或“朱将军”?是暗语代称?还是另有所指?
这时,亲兵在门外低声禀报:“少主,朱据将军求见。”
陈砥心中一动:“请。”
朱据一身戎装,风尘仆仆,显然刚巡视城防回来。他脸色沉重,眼中带着血丝,见到陈砥,抱拳行礼:“少主,末将已按您吩咐,加强了四门防御,尤其是北门和西门。滚木擂石正在加紧制作,但城中木材石料有限,恐难支撑长期围城。”
“辛苦朱将军了。”陈砥示意他坐下,“军心如何?”
朱据叹息:“士气低落,谣言四起。有说魏军不日将大举攻城,有说城中粮草已尽,甚至……有传言说,朝廷已放弃我们,援军不会来了。”
陈砥目光微凝:“朱将军相信这些传言吗?”
朱据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激愤:“末将不信!吴公与少主待末将恩重如山,大吴乃末将立身根本!纵是战死,也绝无二心!只是……”他语气转为苦涩,“只是末将无能,累少主至此,更害得周霆、苏飞、程咨诸位将军……还有我那苦命的侄儿……”说到最后,声音哽咽。
陈砥观察着朱据的神情,那份悲痛与自责不似作伪。但他心中警惕未减,苏飞和刘焕的警示,如同两根刺。
“朱将军节哀。”陈砥缓缓道,“令侄之冤,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如今我军新败,内外交困,正是用人之际,更需上下同心。朱将军,你是我父王倚重的江东宿将,此番又率援军不远千里而来,砥,感激不尽。”
朱据拱手:“少主言重了。此乃末将分内之事。”
陈砥话锋一转,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朱将军在江东时,可曾听闻朝中对北伐,尤其是对我重用北人将领,有何议论?”
朱据一愣,随即道:“确有些许杂音,多是些目光短浅之辈的牢骚。主公雄才大略,庞统、徐庶、陆逊等先生亦全力支持北伐,此等杂音不足为虑。至于重用北将……黄老将军、魏延将军、邓艾将军等,皆是大吴栋梁,战功赫赫,末将唯有敬佩。”
回答得滴水不漏。陈砥点点头,不再追问,转而商议起城防细节。
朱据离去后,陈砥独自沉思。朱据的表现,似乎并无破绽。难道是自己多疑了?还是“影蛛”的离间计太过高明?
然而,当夜子时,变故再生。
陈砥刚刚和衣躺下,忽然听到县府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呵斥声。他立刻警醒,抓刀起身。
亲兵队长冲入:“少主!西营发生骚乱!有士卒醉酒闹事,与督战队冲突,引发营啸!李敢将军已带人赶去弹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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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魏砥请大家收藏:()魏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西营?是朱据将军的部队?”陈砥心中一凛。
“正是!”
陈砥立刻披甲,率亲兵赶往西营。尚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惨叫声、以及“杀了这些北狗!”“为朱纬公子报仇!”的疯狂叫喊。
火光中,只见数百名朱据麾下的江东籍士卒,正与李敢率领的督战队(多为北人)激烈厮杀,地上已躺倒数十人。朱据本人正在人群中竭力呼喊制止,但似乎效果不大。
“住手!”陈砥一声厉喝,如同惊雷,震得全场一静。
他大步走入混乱中心,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狂乱的江东士卒:“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慑于少主威严,大部分士卒停止了打斗,但仍有人红着眼睛,指着李敢等人嘶吼:“少主!这些北狗克扣我们粮饷,欺压我们兄弟!还污蔑朱将军通敌!我们不服!”
李敢怒道:“放屁!老子何时克扣粮饷?是你们这些人聚众饮酒,散布谣言,扰乱军心!”
陈砥看向朱据:“朱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朱据脸色铁青,又羞又怒:“末将治军不严,请少主责罚!这些混账,不知从何处听来谣言,说……说末将因侄儿之死,心怀怨望,暗中通魏,而李敢将军奉少主密令监视于我……他们酒后失控,才酿成此祸!”
又是谣言!而且直指朱据通敌!时机如此巧合,就在自己与朱据谈话后不久!
陈砥心中雪亮,这必是“影蛛”的手笔!利用朱纬之死和军中南北矛盾,制造事端,进一步离间分化!
“所有人都听着!”陈砥声音冰寒,“克扣粮饷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李敢将军监视朱将军,更是无稽之谈!我军新败,强敌环伺,正是生死存亡之时!有人却在暗中散布谣言,制造内乱,其心可诛!”
他指向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士卒:“将此几人拿下!严加审讯,看是谁指使他们散布谣言,挑起争斗!其余参与闹事者,各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朱据将军驭下不严,罚俸三月,戴罪立功!李敢将军弹压有功,无过!”
处置果断,既平息了骚乱,又未过分打击朱据,更明确了谣言的性质。
闹事士卒被拖走,西营渐渐恢复秩序。但经此一事,军中南北隔阂与猜忌,无疑更深了。
回到县府,李敢愤愤不平:“少主,那谣言分明是针对朱据将军,为何不趁机……”
“趁机什么?拿下朱据?”陈砥反问,“证据呢?就凭几句酒后谣言?若朱据真是内奸,此举只会打草惊蛇。若他不是,我们便是自断臂膀,正中‘影蛛’下怀。”
李敢哑口无言。
“继续暗中观察。但要更加小心。”陈砥揉了揉眉心,“‘影蛛’不会只有这一招。他们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次日清晨,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传来——朱据失踪了!
十月二十,建业,吴公府。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平舆惨败、陈砥退守上蔡、程咨殉国、损兵逾万的消息,如同接连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更让人不安的是,随之而来的,还有军中内奸未清、南北龃龉、乃至少主陈砥疑似受伤的传闻。
陈暮坐在主位,面沉如水,手中那份沾着血污的战报,已被他捏得微微变形。他下方,庞统、徐庶、陆逊(已从宛城紧急赶回)、张昭、顾雍等重臣肃立,人人面色凝重。
“平舆之败,罪在寡人。”陈暮缓缓开口,声音嘶哑,“是寡人急于求成,是寡人低估了司马懿,也是寡人……未能替砥儿肃清内部隐患。”
庞统出列:“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司马懿老谋深算,以有心算无心,少主年轻,有此一挫,虽痛,却非坏事。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支援上蔡,绝不能让少主陷于绝地!”
徐庶道:“然如何支援?陆路已被魏军切断。水师文聘被阻于颖阴,难有作为。东线魏延、邓艾陷入僵持,无法抽身。舞阴、黑风峪自顾不暇。难道……要从江东再调兵马,千里跋涉?”
陆逊沉稳道:“远水难救近火。且江东兵马再调,则内部空虚,若‘影蛛’再兴风作浪,或魏军从海上偷袭,后果不堪设想。臣以为,支援上蔡,未必只有派兵一途。”
“伯言有何良策?”陈暮问。
陆逊走到巨大的舆图前:“上蔡之危,在于孤城无援,内忧外患。破解之道,亦在‘援’与‘安’二字。”
“所谓‘援’,并非一定要大军抵达。可令文聘水师,不惜代价,再次尝试分兵登陆颍川,哪怕只是小股部队,制造声势,做出威胁许昌姿态,迫使司马懿分兵防备,减轻上蔡压力。可令魏延、邓艾,在东线发动一次大规模佯攻,甚至做出迂回包抄许昌东翼的姿态,牵制豫州魏军。”
“更重要的,是‘安’内。”陆逊目光锐利,“朱纬之案,朱据之疑,军中南北之隙,皆因‘影蛛’作祟,亦因信息不畅,猜忌丛生。当立刻派一威望足以服众、且能协调南北的重臣,携带主公明诏、犒赏物资、以及澄清谣言的确凿证据(如有),轻骑简从,秘密北上,直抵上蔡!此人一到,便可代表朝廷,安抚军心,澄清谣言,协助少主整顿内部,稳定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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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魏砥请大家收藏:()魏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庞统抚掌:“伯言此计大善!此人选,非伯言你亲自前往不可!你曾任大都督,威震江东,且深谙兵法,善于协调,更与少主有旧。由你持节北上,最是合适!”
陈暮看向陆逊:“伯言,你可愿再涉险地?”
陆逊慨然道:“臣蒙主公厚恩,少主有难,义不容辞!臣请即刻出发,率死士百人,携主公诏书、赏赐及‘涧’组织搜集的部分证据,星夜兼程,赶往汝南!纵是刀山火海,也必与少主汇合!”
“好!”陈暮拍案而起,“寡人予你全权,持节,可临机决断!务必保住砥儿,保住上蔡将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至于内部,张昭、顾雍!”
“臣在!”两位江东老臣出列。
“寡人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给寡人彻查清楚,朱纬之案到底有何隐情?朝中军中,还有多少‘影蛛’暗桩?凡有嫌疑者,先抓后审!宁可错抓,不可放过!非常时期,寡人要用鲜血,来涤荡这污浊之气!”
张昭、顾雍心中一凛,知道主公这是要铁腕清肃了,肃然领命:“臣遵旨!”
“庞统、徐庶,你二人统筹全局,协调各方,务必保证文聘、魏延、邓艾等部的策应行动。再传令交州、荆南,加紧征调粮草物资,经由水陆秘密运往荆西,以备不时之需。”
“诺!”
建业的决策,如同一剂强心针,开始注入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陆逊领命后,毫不耽搁,当日便挑选百名最精锐的“涧”组织好手及部分原部曲,携带诏书、金帛、药物,化装成商队,悄然出建业,经庐江,准备绕道大别山,冒险穿越魏吴边境,直插汝南。
而陈暮的铁腕清洗,也在建业及江东各地悄然展开。一时间,许多与“影蛛”可能有牵连的官吏、将领、甚至世家子弟被秘密逮捕,严刑审讯。血腥与恐怖的气息弥漫,却也暂时压制了蠢蠢欲动的暗流。
然而,陈暮和陆逊都不知道的是,就在陆逊出发的同时,另一支肩负特殊使命的队伍,也从许昌悄然南下,目标,同样是上蔡,目标人物——陈砥。
司马懿在得知平舆未能全歼陈砥后,并未太过失望,反而露出了更加深沉的笑容。
“困兽犹斗,其势更凶。然,困兽亦最易露出破绽。”他对司马昭道,“传令‘影蛛’天字组,可以动手了。目标:陈砥。地点:上蔡。方式:不计代价,一击必杀。另外,通知诸葛诞、毋丘俭,可以开始向上蔡移动了。这一次,我要亲眼看着陈砥,死在他的‘最后堡垒’之中。”
“父亲,是否要亲自前往督战?”司马昭问。
司马懿望向南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再等等。等‘影蛛’得手,或等陈砥彻底绝望。我要在最合适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最后的‘敬意’。”
战争的阴云,更加浓重地笼罩在汝南上空。上蔡,这座小小的城池,已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成为决定荆北乃至吴魏国运的绞肉机。
而此刻的上蔡城中,陈砥正面临着朱据失踪带来的新一轮危机。
十月二十,上蔡城。
朱据的失踪,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城中引发了剧烈震荡。
他是江东援军主将,身份特殊,在军中尤其是江东籍士卒中颇有威望。他的突然失踪,结合前夜的营啸谣言,立刻引发了无数猜测。
有人说他因被少主猜忌,心灰意冷,弃城而逃;有人说他是内奸,见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也有人说他是被“影蛛”掳走或暗害了……
流言四起,军心更加浮动。尤其是朱据的旧部,情绪激动,要求少主给个说法。
陈砥第一时间封锁了朱据的住处,亲自带人勘察。房间内并无打斗痕迹,朱据的盔甲、佩剑、印信皆在,甚至桌上还有半杯未喝完的凉茶。唯独人不见了,仿佛凭空蒸发。
“昨夜何人最后见到朱将军?”陈砥询问守卫。
守卫回忆:“昨夜朱将军巡视城防后,约亥时三刻返回住处,吩咐无事莫要打扰。此后便无人再见到将军。今晨送早饭时,发现房门虚掩,将军已不在屋内。”
“其间可有何异常声响?”
守卫摇头:“未曾听到。”
陈砥眉头紧锁。房门虚掩,说明朱据可能是自己离开,或者有人用钥匙开门(朱据有钥匙)。若是自己离开,为何不穿甲胄、不带兵器印信?若是被人掳走,以朱据的身手,岂会毫无声息?
他仔细检查房间每个角落。床铺整齐,书案上有几份未写完的城防布置图。一切都显得正常,除了主人的消失。
陈砥的目光,最终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炭盆上。盆中灰烬尚有余温,似乎不久前烧过东西。他拨开灰烬,发现了一角未燃尽的绢布,上面有焦黑的字迹,隐约可辨“……不得不行……盼公明察……朱据……”
是朱据留下的?他要“行”什么?为何要烧掉?
“少主!在朱将军床下发现这个!”李敢从床底摸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小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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