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崇政殿。
赵頊又开起了小朝会,参与之人文武皆有。
文官待制、武將横班以上,皆是天子近臣。
大殿之中,此次担任辽国馆伴使的枢密副使正在慷慨陈词,讲述他们与辽使的交锋。
“那辽使粗鄙,初入我大宋境內,便以边关新增兵將为由,藉故发难!要求我大宋撤去新增之兵,並割让十里之地给他们!”
有人闻言笑道:“这定又是辽人想加岁幣的新样!”
“不错,我们起初也是这么想的!”枢密副使接话道:“想著对方来者是客,我大宋又是礼仪之邦,便没有直接驳斥於他,准备到了京城再谈!”
枢密副使说到这里,神色变的极其不忿,语气含怒道:“却不想那辽使竟把我们的以礼相待,当成了懦弱,紧咬拿两个条件不鬆口!”
赵頊听到这里,也皱起眉头,望著一干近臣道:“诸位髃臣谁能为我解惑,这辽使想做什么?”
吴充刚要迈步上前,眼角余光就发现王珪动了,他心中顿感不悦,这种场合是你这次相该表现的时候吗?
难道不知道,只有我这首相不要的,你才能接……
他心中还没腹誹完,另一边的蔡確早已快步上前,行礼道:“官家,臣以为辽使此举是为了向我们施压,故意提出这个我们不可能答应的要求,不断的逼迫,等到我们压力最大之时。
他们再找个理由突然鬆口,改要岁幣,皆是我们庆幸之余,只怕他们狮子大开口,也会答应下来!”
“此言在理!”赵頊闻言頷首,目光在吴充和王珪身上扫过,颇为玩味,而后又看向殿中的枢密副使,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倒是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枢密副使微微一笑,而后坚定的道:“但我们知道,这种要求若是答应,等於是自毁我大宋干城!因此这要求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是以我们还与辽使发生了激烈的爭吵,彼辈野蛮,甚至以毁坏澶渊之盟,发兵南下相要挟,但他却殊不知我们早就看出了他们的色厉內荏,故而断然否决,打消了辽人这次的讹诈意图!”
“善!”赵頊抚掌大笑,眾臣也纷纷跟著道贺。
枢密副使也笑呵呵的拱手致意,谢过眾臣的夸讚。
而这时赵頊又微不可察的对蔡確使了个眼神。
蔡確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收到,待眾臣恭贺完后,他转身对枢密副使笑道:“枢密好生有风骨,不过在下有一事不解,枢密方才说看出了辽人是色厉內荏,却是不知,又是如何看出的呢!”
“呃……这个……”枢密副使口舌一结,他方才倒不是故意掩去王冈的功劳的,只是觉得整个谈判都是他们谈下来的,跟王冈没有什么关係,犯不著去说他。
却不想蔡確一句就问在了关键点上了!
隨后蔡確更是杀人诛心的说道:“说实话,整个谈判过程除了看出辽人色厉內荏之外,余者皆不足为道也!”
枢密副使脸色有些涨红,感觉被蔡確羞辱了,犹豫著不知该不该说出王冈来,毕竟若是按蔡確的说法,这功劳最大的一份,还是王冈的!
那自己忙活了数月算什么!
自己风餐露宿、跋山涉水的辛苦劳累又算什么!
而在他纠结之时,徐禧却发现的端倪,赵頊现在的模样不像是在问询,反倒是像在看热闹。
还是那种知道对方底牌,却假装不知,扮猪吃虎的模样!官家知道內情!
徐禧瞬间做出结论,他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稟官家,我们之所以知道对方色厉內荏,全是因为我们请了王玉昆帮忙!”
“哦!”赵頊微微一怔,旋即又回过神来,颇为玩味道:“你们怎么想到去找他?”
眾人听他这么说,也都是诧异,这种军国重事,那王冈怎么能掺和进来。
枢密副使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反而不再纠结,倒是踏实了下来。
吴充在听到王冈的名字之后,面沉似水,没有表態,反倒是蔡確也是一脸的意味深长,估计跟官家是一伙的。
徐禧扫视了一圈眾生態,对於当前的局势,心中有了大概的判断,便说道:“我们起初请王冈帮忙,也没有对他抱太高的期望,只是见那些契丹护卫对他颇为敬重,想著能帮我们在辽使那边打开一个突破口。
却不想王冈虽然只出使了一趟辽国,竟对那边的形势有著极深的了解,他在与辽使效仿止楚伐宋旧事时,直言辽国只要敢战,其內部的权臣、部落必定会反叛!届时辽国必然大败!”
说著,徐禧又把王冈当时的言词,以及辽使的反应复述了一遍!
眾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覷,这辽国原来內部有这么多问题啊!这么一看,也不是那么强大啊!
这辽使的反应,也无疑证实了王冈的推断!
眾臣都是若有所思。
这是一员武將出列道:“官家,此来天赐良机,我们……”
“住口!”不待那武將说完话,一眾文官齐声喝斥。
吴充更是上前道:“官家,昔日官家登基之时,富彦国便说过,官家当二十年不起兵事!如今我大宋西边尚有西夏威胁,此时若妄图辽国,两线作战,只怕官家多年苦功都要白费啊!”
赵頊默然不语。
吴充见状,只当他还不死心,要继续去劝,蔡確却先他一步启奏道:“臣以为相公所言有理!”
吴充一怔停下了脚,诧异的看向蔡確,心中疑惑,这种小人怎么会附和我去顶撞官家?
然而不等他思考,就听蔡確继续说道:“两线作战风险太大,官家不妨先把力量集中一处,先灭西夏,再图辽国!”
赵頊闻言微微頷首,又看向吴充问道:“相公以为如何?”
吴充刚想要反驳,忽有看到跃跃欲试的王珪,心知自己若是反对,这廝定然会出来唱反调,届时官家肯定还是支持他,自己不过是图丟顏面罢了。
心气一丧,便颓然道:“臣也是此意!”
赵頊满意道:“既然相公同意,那便说说西军缺马的问题!”
眾臣一脸懵,什么玩意就扯到西军缺马上去了!
刚才不还是在说辽使吗?
这转折也太生硬了吧!
“臣有一策!”蔡確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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