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宜出行。
姑苏城里热闹了起来,今日春风楼船將泛舟太湖之上,一时间,宽阔的西城门为之拥堵。
一位位衣著光鲜的公子、富商纷纷涌向城西的太湖。
清荷出了马车,登船之时,尚不死心,环顾四周,依然没有见到那人,悽然一笑,跟著眾姐妹向前走去。
船后舱,柳妈妈看著一群鶯鶯燕燕,轻咳一声开始训话:“这次游船东家可是费了心思的,请了许多达官显贵、风流才子,你们都要仔细些!若是失了礼数,衝撞了贵客,受罚挨训都是轻的,小心丟了性命!”
眾女都不敢做声,没人会以为柳妈妈只是在嚇唬她们,能开青楼的,就没有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弄死几个妓子,还不跟玩一样。
柳妈妈满意的看著眾女噤若寒蝉的模样,又道:“不过这次也是你们的机会,若是得了哪位才子的看重,为你做上一首诗,只要诗句尚可,楼里都会为你们运作一二,届时也就杨了名!”
见有几女不以为然,柳妈妈说道:“莫要眼皮子浅,看不上那些穷酸书生,想想昔日那柳永为何得前辈们青睞?是因为他长得好,还是官做的大?都不是,还不是看重他的才名!”
有女子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笑了出声。
柳妈妈美眸一扫,立刻静了声,冷声道:“莫以为我在说笑,自那些妓子给他送行之后,谁不赞她们一声:有情有义!有了名声,还怕没生意?”
“那妈妈,我们若是找个穷书生,他日后若是成不了名怎么办?”
“蠢货!跟你说名气,没名气没功名的读书人,你搭理他作甚?”
柳妈妈环视眾人一眼,道:“你们在楼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別被那些读书人的言巧语给骗了!
听其言,观其行!你道楼里要你们那赎身银子作甚?还不是担心你们被骗了!连这银子都不愿给,只嘴上说会对你好,你也敢信!”
眾女纷纷表示,只有她们哄人,不让人哄了她们去。
柳妈妈满意的拍拍手,“好了,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多用些心,说不得被哪位贵人看上,下半生也就有了著落!”
“我们可捨不得妈妈!”有女子笑著接话。
柳妈妈冷笑一声:“莫拿这话来哄我!留著好话多哄哄客人去!”
眾女齐齐笑了起来,纷纷告退。
“清荷留一下!”柳妈妈突然开口。
清荷心里咯噔一下,停下来脚步。
“你怎么回事?”柳妈妈起身,围著她转了一圈,“你破了身子!”
“妈妈,我...”清荷抖如筛糠。
“谁干的?”
清荷低头不言。
“你还护著他!”柳妈妈柳眉倒竖,呵斥道:“你在楼里这么久,难道没见过哪些轻信薄情寡义之人的下场!”
见清荷面色惨白,柳妈妈放缓了语气,“我们这种女子,哪能遇到真心之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就像那王家是公子,前些日在书院写下一首词,好大的名声,看著像正人君子,实则每次来,连我都要调戏一番,你敢对这种人动心吗?”
清荷面如土色。
“你可知道楼里这些年培养你,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精力?”
“我...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柳妈妈怒道:“你难道不知楼里对你的安排!现在坏了身子,若是让东家知晓,你难逃一死!”
“妈妈救我!”清荷扑通跪倒。
“哼!现在知道怕了!”柳妈妈冷哼一声,缓缓坐下,沉吟半晌,嘆气道:“我柳如烟终究不是个狠心的人!你且过来,我与你说道一二。”
清荷依言凑了过去,“多谢妈妈!”
“现在谢早了!还不知能不能成!”
柳如烟贴近她耳边低声道:“你照常按著楼里的安排来做,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瓶鸡血...”
“啊!这能行吗?”清荷犹疑不定。“看命吧!”
清荷望向远方,眼神绝望。
赤霞庄。
王財正在招待刚刚赶来的制香师。
“林大师,辛苦了!快喝杯茶暖暖。”
林大师將近五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他很有涵养的接过茶,笑道:“我昨日见你那香水,便心急不已,早早的就赶了过来!”
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林大师又道:“可没想到春风楼今日船游湖,看热闹的人太多,生生把城门堵住了,一直耽误到现在。”
王財下意识的看了眼天色,笑道:“那確实很热闹!”
他隱约觉得有什么事跟这相关,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索性便不想了,带著大师参观起香水製作。
王家。
“哇,这好香啊!”
“公子,快用我的,帮我做一瓶!”
“姐姐,你快借我一些瓣,来年开春,我就还你。”
“想的美!”
……
后宅之中,小丫鬟们的惊喜欢呼之声,不绝於耳。
王冈正咋就用小丫头们存下来的瓣,帮她们製作香水。
儘管这瓣香气散去很多,制出来的香水,也不比鲜浓烈,可依然让她们很是欢喜。
听著嘰嘰喳喳的吵闹声,王冈也很开心,他贾宝玉会做胭脂,我还会做香水呢!谁还没有点才艺啊!
一连又做出几瓶,小丫鬟们都人手一瓶,王冈又拿出一瓶道:“把这个送给娘子那边的平儿。”
想了想,觉得只送她一人也不好,又拿出一瓶道:“给那边的瑞儿也带一瓶。”
有小丫鬟应了一声,拿著两瓶香水走了出去。
雪雁站在王冈背后,眼神微缩,她记得平儿,胸脯鼓鼓的那个丫鬟,难道公子喜欢那种?
不过那平儿傻傻的,不难对付,很快她又恢復了笑声。
眾人正在说笑时,鸚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公子爷,不好了,忠婶子闹起来了!”
“啊!怎么了?”王冈惊诧,忠婶便是王忠的媳妇,性子宽厚,平时少见她与人红脸,这次定是有人把她惹急了!
“婶子见这天越发寒了,一大早便去城里给忠叔送冬衣...”
“说重点!”
见鸚哥有从开天闢地说起的架势,王冈赶忙打断她。
“哎!”鸚哥应了一声,简洁道:“婶子没见到忠叔,回来后,有小廝说漏嘴,说忠叔去了春风楼的船!婶子现在让小廝备船,要去撕了忠叔!”
“啊!忠叔翻船了!”王冈大惊,担忧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哈哈...我很担心忠叔...哈哈...”
雪雁捂嘴嗔道:“公子,你都笑出声了!”
“是吗?可我真很担心啊!”王冈担心的嘴角咧的大开,“不行,我得亲眼见到忠叔安全,才能放心!”
说著便要往外走,忽然感到衣角掛到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鸚哥一脸可怜巴巴的祈求道:“公子,带我一起!”
“胡闹!那种地方怎是女孩去的地方!”王冈果断拒绝。
鸚哥想想也对,又渴求道:“那公子回来,可一定要说给我听听!”
王冈连连点点,才算摆脱这爱吃瓜的小丫头,急匆匆赶向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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