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续2)磐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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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胆草那句冰冷刺骨的反问——“你以为,我是在问你吗?”
——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林晚混乱的意识深处。
她瘫坐在冰冷的电梯门前,羊绒衫下瘦削的脊背抵着坚硬金属带来的刺痛,此刻却远不及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揉碎的剧痛。
他早就知道了。
关于周景明,关于那个精心编织、将她诱入深渊的陷阱。
姚厚朴的指令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冷硬:“目标周景明,技术部副经理。
封锁所有出口,控制他办公室和常用电子设备,人带到底层‘静室’。
立刻执行。”
“静室”
二字,像冰水灌顶,瞬间冻结了林晚最后一丝侥幸。
那地方,在磐石内部传闻中,是专门用来“处理”
棘手问题的所在,进去的人,没有完整出来的。
龙胆草已背身走向那张象征权力巅峰的巨大办公桌,每一步都踏在林晚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的背影重新凝结成一座不可逾越的冰冷山岳,将方才那丝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微不可查的审视彻底封存。
巨大的落地窗外,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翻滚,酝酿着无声的雷霆,光线被切割成冷酷的几何形状,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也映照着林晚惨白失魂的脸。
“现在,”
他落座,椅背高耸,将他大半身形隐入阴影,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慑人,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精准地钉回林晚身上,“你该好好想想,除了眼泪和‘不知道’,还能给我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句话,不再是暴怒的雷霆,而是冰封的宣判。
它彻底剥开了林晚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外壳——她不是无辜的受害者,她是这场阴谋中,一个被利用、甚至可能被当成替罪羊的、愚不可及的棋子。
巨大的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吞噬了恐惧,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我……”
林晚的嘴唇翕动,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音节。
她想反驳,想嘶喊,想控诉命运的不公和周景明的伪善,但龙胆草那洞悉一切、带着轻蔑的眼神,像无形的枷锁,将她所有辩解的力气都抽干了。
她还能说什么?说自己愚蠢地相信了周景明的“善意”
说自己从未深究那些“巧合”
背后的用意?这些,在龙胆草眼中,恐怕只会坐实她的“废物”
之名。
办公室内只剩下她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噎,以及姚厚朴通过加密通讯器低声确认指令的声音。
九里香依旧像一座冰雕,静立在角落,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仿佛任何一丝异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时间在极度压抑的沉默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晚蜷缩在地上,冰冷从地板和电梯门源源不断地侵入身体,让她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不敢看龙胆草,只能死死盯着地板上一道模糊的光影,大脑却不受控制地疯狂回溯。
周景明温和的笑容,递过来的热咖啡,在她被曹辛夷刻薄时“恰好”
出现的解围,还有他“无意”
中提及顶层秘书办需要临时录入员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当时被她解读为鼓励的光芒……所有画面都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虚伪的釉彩,碎裂开来,露出底下狰狞的算计。
原来,母亲的透析床位,是饵;曹辛夷的刁难,是催化剂;接触核心文件的机会,是精心铺设的陷阱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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