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殿内,三十六盏青铜长明灯静静燃烧。灯焰并非笔直向上,而是如同被无形的醉意侵染,摇曳不定,将昏黄的光斑投在光洁如镜的汉白玉地砖上。光影交错间,映出三位长老扭曲拉长的身影,宛如三尊自幽冥踏出的精怪——三长老背手而立,肩背肌肉虬结,影子竟膨胀得如同塞满了棉絮的布袋,沉甸甸地压在地面;二长老佝偻着瘦削的身躯,指尖一遍遍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须,那拖曳在地上的黑影,爪牙分明,活似一只在暗夜中踽踽独行的老狐;五长老身形飘忽,脚尖仿佛未曾沾地,投下的影子双腿细长得诡异,晃晃悠悠,像极了田间尚未扎稳脚跟的稻草人。
殿宇深邃,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唯有刑堂弟子腰间悬挂的玄铁腰牌,随着他们的移动,不时发出“叮铃哐当”的碰撞声。那声音清脆、冰冷,恍若寒冬腊月,屋檐下被北风冻裂的冰凌簌簌坠地,碎成一地晶莹的寒意。这冰碴子似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竟连高悬梁上的八只驱邪铜铃都被惊扰。
殿门紧闭,无风自动,那铃内的铜舌却无端震颤起来,“叮叮当当”敲击出一片凌乱而急促的韵律,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弄,又似一群受了惊吓的精怪在窃窃私语,搅得人耳根不宁,太阳穴突突直跳。
压抑的寂静最终被三长老打破。他脸上凝结着一层寒霜似的冷笑,枯瘦的手指攥着一本古籍,猛地向地上一掼!“啪”的一声脆响,那书皮显然年代久远,脆弱得像烘烤过度的馍片,边角处应声碎裂,溅起细微的尘埃。
书页恰好摊开,露出一幅拓印的图案。那魔纹线条纠缠扭曲,宛若无数细小的黑蛇盘绕成诡异的符记,其形态,赫然与白露额间那枚常被青丝遮掩的淡粉纹路一般无二——只是此刻被人用浓墨重彩地描摹加深,原本柔和模糊的轮廓变得狰狞毕露,透着一股子凶煞之气。
“冷宫主,真是好、眼、光啊!”二长老尖细的嗓音陡然响起,像钝刀刮过瓷片,带着十足的阴阳怪气。他凑上前,枯瘦的手指更加卖力地捻着下巴上那几根黄白相间的山羊须,仿佛那是多么稀世的珍宝。“娶个魔族余孽回来执掌宫闱,真是天大的‘喜事’!这消息若传扬出去,咱们丹霞宫千年积攒的清誉,怕是要像浸了水的宣纸,轻轻一捏,就化作齑粉,毁得干干净净!”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的“冷云渊”已是广袖一拂,身形微侧,将身后的“金尘落”严严实实地护住。他的目光如电,并未去看地上那本扎眼的古籍,而是锐利地扫过殿内每一张面孔,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话从何说起?”
“呵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尘落’,你是自己坦白,还是由老夫来替你说道说道!”二长老不依不饶。
“放肆!”‘冷云渊’一声怒喝,声震殿宇,连梁上的铜铃都为之一滞,“本宫夫人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三长老冷哼一声,面沉如水:“冷宫主,事到如今还要护短吗?这魔纹便是铁证!她就是魔族余孽,毋庸置疑!”
被护在身后的“金尘落”此时却轻轻拍了拍“冷云渊”的手臂,缓步走出。她面色平静如水,眸光清冷地扫过三位长老:“三位长老,仅凭这一纸不知来历的拓印,便要定我魔族余孽之罪,是否太过武断?此等纹路,有心之人皆可仿造,如何能作为确凿证据?”
五长老按捺不住,厉声喝道:“哼,巧舌如簧!刑堂弟子听令,将此妖女拿下,押回刑堂细细审问!老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刑堂的规矩硬!”
四周肃立的刑堂弟子闻言,立刻踏步上前,玄铁腰牌碰撞之声骤急,如冰河开裂,瞬间将“金尘落”围在中心。
“我看谁敢!”一直冷眼旁观的冷金通须发皆张,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几乎同时,‘冷云渊’已完全挡在“金尘落”身前,周身灵力涌动,衣袂无风自动,凛冽的气势如潮水般散开,迫得那些刑堂弟子脚步一滞。“动她者,便是与本宫为敌,与整个丹霞宫为敌!”
殿内气氛瞬间绷紧至极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三长老等人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交换间,却终究未敢立刻动手。
“诸位长老,”‘冷云渊’伸手指向地上那本古籍,语气带着几分讥诮,“暂且不论这拓印模糊不清,连纹路走向都谬以千里,其真伪本就存疑;即便白露前辈真与此纹有所关联,当年诸位验其根骨、查其来历时,为何缄口不言?偏偏选在本宫大婚之日,众宾云集之时发难——莫非是见冷家与丹霞宫联姻,权势更固,几位长老坐不住那冷板凳了?”
这话如同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中了五长老的痛处。他“嗷”地一嗓子蹦将起来,腰间缠着的乌黑缚魔索被带得“哗啦啦”乱响,上面缀着的铜铃如同算盘珠子般疯狂跳跃。“放肆!你这是血口喷人!”五长老满面涨红,如同烧熟的烙铁,指着‘冷云渊’的手指颤抖不休,“我们早已查得清清楚楚——白露就是前代魔尊的亲生血脉!她所生之女,便是货真价实的魔胎!冷云渊,你今日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立刻将这妖女交出,按门规处置,以正视听;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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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笑死,原来如此修仙请大家收藏:()笑死,原来如此修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贪婪,袖袍一甩,一道乌光“啪”地落在身旁的供桌上。那是一块玄铁令牌,幽暗深沉,上刻“宫主令”三个古朴大字,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异常。“要么,你就自动摘下这宫主冠冕,退位让贤!”话音落下,他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住‘冷云渊’。
“呵,本宫方才还真以为,尔等是忧心宫门安危。”‘冷云渊’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眼神中充满了轻蔑,“绕了这半天,原是为了这宫主之位!五长老,为了这权柄,你竟如此不择手段,编织此等弥天大谎,诬陷本宫夫人,真是煞费苦心!”
五长老老脸一红,但仍强自争辩:“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金尘落乃魔胎,证据确凿!你若不交人,便是与全宫上下为敌,包庇祸患!”
“与全宫为敌?”‘冷云渊’傲然一笑,声如金玉交击,“真是天大的笑话!本宫继位之时,得十二长老、二十四护法、三十六使者共同推举!更有前宫主亲笔禅位诏书,由半夏护法与白露使者亲手呈递,白纸黑字,印信俱全,岂容尔等质疑?凭你们三人,就想颠倒乾坤,动摇宫主之位?痴心妄想!”
三长老脸色微变,嘴唇翕动,却仍硬撑着道:“即便…即便你有这些依仗,可魔胎之事关乎宫门气运,留她在侧,终是心腹大患!”
“闭嘴!”‘冷云渊’怒斥一声,威压骤然增强,如泰山压顶,“无凭无据,妄议主母,其心可诛!念在今日乃本宫大喜,不欲多造杀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冷家护卫听令!”
殿外早已候命的冷家精锐齐声应诺,声震屋瓦,瞬间涌入殿内,刀剑出鞘,寒光闪闪,将三位长老及其心腹团团围住。三长老等人面色顿时惨白如纸,他们万万没想到,‘冷云渊’竟如此果决狠辣。
五长老兀自色厉内荏地嘶喊:“冷云渊!你敢动我们!丹霞宫万千弟子绝不会答应!”
‘冷云渊’根本懒得再多言,袖中一道灵光射出,化作无形枷锁,将三人修为瞬间禁锢,死死摁在原地。他冷冷瞥了一眼,如同看着蝼蚁:“是非曲直,宫中弟子自有公论。押下去,打入天牢,严加看管,候审发落!”
“今日闹剧,到此为止!”冷金通适时上前,声音洪亮,传遍大殿,“明日还需宴请八方来宾,诸位都散了吧,各自安歇!”
殿内剩余的长老、弟子们面面相觑,见‘冷云渊’手段雷霆,势不可挡,虽心思各异,却也不敢再有异议,纷纷躬身行礼,悄然退去,偌大的圣女殿很快空旷下来,只剩下摇曳的灯影和尚未散尽的肃杀之气。
“渊儿,此事恐怕背后另有隐情,不会就此了结。”冷金通走到‘冷云渊’身边,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
‘冷云渊’微微颔首,目光深邃:“祖父放心,孙儿明白。这盆脏水来得蹊跷,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说罢,他转身望向身边的“金尘落”,眼中的凌厉尽数化为温柔与歉意,“夫人,受惊了。”
‘金尘落’嫣然一笑,宛若冰雪初融,轻轻摇头:“我无事。只是可怜那三位长老,利令智昏,最终自食其果。”
“好了,虚惊一场,都过去了。”冷金通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你们小两口也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婚礼,还未真正结束呢。”
‘冷云渊’与‘金尘落’相视一笑,携手转身,步履从容地踏出圣女殿,将身后的阴影与纷扰暂时抛却。
长明灯的光芒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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