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的声音悠然响起。
如同教堂晚祷时管风琴最低沉的余韵,在海风间歇中传来:
“我获得了一切:
吸血鬼的力量、寿命、超然的智慧。
但也失去了一切——我几乎无法再回到原先的生活。”
她脸上浮现近乎虚假的浅笑,仿佛诉说着与己无关的轶事。
我适时接过话头,让叙事更顺畅:
“她的神智,那残存的人类理性内核,奇迹般未受损。
但代价是,她失去了作为‘人’的大部分生理**——食欲、睡眠欲,以及那些更隐秘的本能冲动……
连借助外物寻求片刻欢愉的念头都变得无意义。
而不完整的初生吸血鬼灵魂,恰好忽略了对这些功能的‘修复’或‘替代’——或许我们这个种族近几世纪才进化出这种‘情感代偿’机制。”
伊兹蓝眼睛微睁,闪着纯粹的好奇。
“后来呢?”
汉娜的目光投向远方翻涌的白色浪花,一艘孤零零的货轮正缓缓驶向天际线,像孤独的朝圣者。
“我脱离了原先的身份。
既因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难以维持之前的身份认同。
在查明真相前,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变成了乔治·罗梅罗电影里的食腐者。
也因为需要躲避中情局。那些深色西装的探员,在我‘死后’不久便拜访过我父母。
我悄悄尾随他们,用了一些……不那么友善的方式,获得了想要的情报。”
她声音平静无波。
“我只是个实验品,一个档案中被编号的样本。”
说到这里,汉娜的表情似乎被薄雾笼罩,略显黯淡,如月光下的水银,流动着难以言喻的清冷。
“那段时间,我一度陷入无意义的存在主义争执。
我活着,似乎对世界、对自己都毫无价值。
我感受不到任何喜悦快乐,也无人需要我。
反社会和犯罪——我甚至连破坏欲都感受不到,那种纯粹撕裂秩序的冲动,也仿佛被抽离了。
也许,我该主动去找那些研究人员,成为他们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
最后几句话,她语调微扬,带着刻意模仿的少女式漠然与失焦,仿佛回到那个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对世界迷茫疏离的时刻。
那时的汉娜,心智或许还停留在被命运无情捉弄的年轻女孩水平。
“你没有那么做,是吗?”
伊兹的声音透出一丝紧张,像担心精美的瓷器会摔碎。
我选择沉默。
在剧情推向**时打断演员表演,可不是好习惯,无论在环球剧场,还是在这片狼藉的海滩。
“不,”
汉娜轻轻摇头,阳光在她发丝间跳跃,形成细碎光斑,
“我的确那么做了。我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月见草计划’的内容,并找到了那些负责人,一个一个地找过去。
除了那些已逝的,我都与他们进行了……‘友好’的交流。”
她嘴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像飘落雪地的黑色羽毛。
“他们中的大部分,只是官僚机器的齿轮,按指令行动,缺乏独立思考。
少部分决策层的,则是极端功利,用数字和所谓‘利益’衡量一切。
我能理解他们的行动逻辑——并放过了他们。
老实说,如果我体内还残存一丝普通人的‘善恶观’、‘价值观’,以及所谓的‘内隐攻击性’,也许我会像B级片里的复仇天使一样抹除他们。
但是,那都没有意义——我对这些缺乏切身感受,如同色盲无法分辨红绿。”
“项目的总负责人,雷金纳德·阿奇博尔德·斯特恩,一位冷战时期声名显赫、如今早已退隐的老者。
他拒绝了我主动成为实验材料的请求。
他明确表示,实验已被叫停,国会山不会再为这种‘前景不明’的项目拨款。”
汉娜轻轻叹了口气,轻得几乎要被海风吹散,“我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价值,似乎也消失了。”
伊兹眨了眨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听起来,你像是被不负责任的造物主抛弃的残次品,连回收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这可真是……一种别致的悲惨。”
“不过,”
汉娜的语气突然有了微妙转折,仿佛在讲述一个尘封的秘密,
“那个老东西,最后却给了我一个忠告——他说,如果生活本身失去固有的意义,那不妨去模仿和创造一个。
即,给自己定义一个存在的价值,无关生理渴求、**索取,而纯粹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层面自我满足。
比如,治病救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场景,阳光在她微颤睫毛上投下细碎阴影。
“我记得他当时坐在壁炉边,盖着厚厚的苏格兰羊毛毯,头发花白稀疏。
他坦言,他一生异常丰富:
教师、记者、敌后士兵、情报人员,直到中情局兰利总部高层。
但回望过去,只有无尽的空虚与无意义——‘我几乎没有完成任何具有建设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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