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太庙朝会》载:“瓦剌遣使议和,索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并求割宣府、大同二卫之地。帝萧桓(德佑帝)召百官聚太庙,议议和事宜 —— 太庙乃先帝陵寝所在,召百官于此议事,示‘以先帝之灵为鉴,不敢私断’。
太保谢渊(正一品,兼兵部尚书、御史大夫)方经彰义门巷战,旧伤复发,左臂箭伤未愈,右腿刀伤化脓,仍扶病出席,甲胄上犹存巷战血痕,未及擦拭。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侦得:吏部尚书李嵩(正二品)、礼部尚书王瑾(正二品)暗与瓦剌细作往来,收受贿银千两,欲借议和之机,逼谢渊交兵权;诏狱署提督徐靖(从二品)受石崇(从二品,镇刑司副提督)指使,拖延核验主和派通敌罪证,为其通风报信。
朝会上,李嵩、王瑾力主议和,谓‘国库空虚,士卒疲惫,不议和则京师危’;谢渊拍案痛斥,曰‘议和即亡国,割地输金,今日割二卫,明日失河北,他日何以面对先帝?’,遂出示秦飞所获通敌密信,百官震动。史臣曰:‘太庙朝会,非仅议议和,实乃忠奸之辩、家国之择。谢渊带病斥和,非独勇也,乃以命护社稷;李、王主和,非独怯也,乃以私害家国。’”
《玄夜卫档?太庙朝会录》补:“谢渊入太庙时,需亲兵搀扶,咳血不止,却仍执镇国剑(巷战卷刃未修),以示‘宁死不辱’。秦飞于朝会前擒瓦剌细作三人,供出李嵩‘许瓦剌割地后,荐其为太宰’;陈忠(正三品,户部侍郎)亦奏‘李嵩私扣边军粮饷万石,转卖得银,欲充议和之资’。朝会后,帝命将李嵩、王瑾、徐靖革职下狱,由刑部侍郎刘景(正三品)主审。”
太庙巍峨列祖灵,百官聚议议和盟。
李嵩私扣军粮饷,王瑾通胡献地城。
谢公带病扶栏立,镇国剑残映血明。
莫道和谈能避祸,割疆输金是亡征。
甲胄犹存巷战痕,咳血仍登太庙门。
斥和怒拍青铜案,陈证惊传密信言。
细作供词揭佞胆,粮账墨迹显奸根。
忠良泣血呼先帝,岂让山河付胡尘?
奸佞相护蔽天恩,忠勇孤撑社稷存。
秦飞捕敌搜罪证,陈忠持账诉民冤。
帝悟立诛通敌辈,众醒齐呼保国门。
至今太庙阶前石,犹记当年谢公言。
太庙朝会的前一夜,谢渊的府邸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着他苍白的脸。他靠在铺着厚棉垫的椅上,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渗着暗红的血 —— 那是彰义门巷战的旧伤,昨日处理时,医官说伤口已化脓,需静养,可他却摇了摇头:“太庙朝会关乎家国存亡,某怎能缺席?”
兵部侍郎杨武(正三品)站在案前,手里捧着瓦剌的议和文书,眉头紧锁:“太保,瓦剌的条件太苛刻了,要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还要割宣府、大同二卫 —— 那是京师的屏障,割了二卫,胡贼下次来攻,京师就无险可守了!”
谢渊接过文书,手指抚过 “割宣府、大同二卫” 的字样,指节泛白,喉咙里一阵发紧,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胸口发疼,用手帕捂住嘴,帕子上瞬间染了点点猩红。“咳…… 咳……” 他喘了口气,声音沙哑,“瓦剌这不是议和,是逼降!今日割二卫,明日就会要整个河北,他日便会要京师,某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可李嵩、王瑾他们……” 杨武压低声音,“属下听说,李尚书已串联了二十余名官员,明日要在太庙力主议和,还说‘谢太保刚愎自用,若再拒和,恐祸及京师’,甚至…… 甚至说您想拥兵自重。”
谢渊冷笑一声:“拥兵自重?某的兵,是守家国的兵,不是谋私利的兵!他李嵩倒是想拥兵,可惜心术不正,只会勾结内奸、私扣粮饷!”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叩声,秦飞带着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从三品)走了进来,两人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太保,” 秦飞躬身行礼,将一份供词和一本账册放在案上,“这是今日擒获的瓦剌细作供词,还有陈侍郎(陈忠)送来的粮账,您看看。” 谢渊接过供词,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虽潦草,却字字刺目 —— 细作供认,李嵩曾私下见瓦剌使者,许以 “若议和成功,割二卫后,荐李嵩为大吴太宰,掌朝政”;王瑾则收了瓦剌黄金五十两,承诺 “在太庙朝会上,以‘礼制’为由,劝帝议和”。
张启补充道:“太保,文勘房已核验供词上的手印,与李嵩、王瑾在吏部、礼部存档的手印一致;这本粮账是陈侍郎从通州仓搜出的,上面写着‘边军粮万石,转卖张记粮行,得银五百两,归李嵩府’,日期就在瓦剌遣使前五日 —— 李嵩这是想把边军的粮饷,充作议和的黄金!”
谢渊握紧供词,指腹因用力而泛白,胸口又一阵剧痛,忍不住又咳了起来,帕子上的血点更多了。“这些奸贼……” 他咬牙道,“国难当头,不想着保家卫国,反而勾结胡贼,私扣粮饷,谋夺相位,简直是猪狗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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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秦飞看着谢渊的模样,心里满是担忧:“太保,您的身体…… 明日朝会,要不要属下替您陈诉证据?” 谢渊摇头,眼神坚定:“不行,某必须亲自去!某要当着先帝的灵位,当着百官的面,揭穿这些奸贼的真面目,告诉他们,议和就是亡国,割地就是辱祖!” 他让人取来那把巷战卷刃的镇国剑,放在案上,“明日,某就带着这把剑去太庙,剑在,某在;剑亡,某亡!”
与此同时,李嵩的府第里,灯火通明。吏部侍郎张文(正三品)、礼部尚书王瑾、诏狱署提督徐靖正围坐在案前,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却没人有心思吃。李嵩拿着一杯酒,却没往嘴边送,眼神阴狠:“明日太庙朝会,你们都要跟着某主和,就说‘国库空虚,士卒疲惫,不议和则京师危’,只要帝松口,割了二卫,瓦剌就会保某做太宰,到时候,你们个个都有好处!”
张文点头哈腰:“尚书放心,属下已串联了十五名官员,明日定帮您说话。只是…… 谢渊那厮要是反对,怎么办?” 李嵩冷笑:“他反对也没用!某已让人散布谣言,说他‘拥兵自重,拒和是为了夺权’,再让徐提督拖延核验通敌的罪证,只要朝会上没人拿出证据,帝定会信某的话!”
徐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尚书放心,诏狱里的细作,某已让人看住了,绝不让他们开口;秦飞那边,某也派了人盯着,他要是想带证据去太庙,某就……” 他做了个 “杀” 的手势。王瑾却有些犹豫:“要是谢渊真带了证据,怎么办?” 李嵩拍案:“怕什么?他刚打完巷战,重伤在身,说不定明日都来不了!就算来了,百官也多是怕事的,谁会帮他?”
太庙的晨雾还未散去,青石板路上就传来官员们的脚步声。正一品的李东阳(内阁首辅)走在最前,他穿着绣着仙鹤的官袍,手里拿着玉笏,神色凝重 —— 昨日萧桓召他议事时,他就察觉李嵩、王瑾不对劲,却没找到证据,只能暗自祈祷谢渊能撑住。
官员们按品级分列:正一品官列前,从一品次之,正二品、从二品…… 依次排开,太庙的正殿前,摆着先帝的牌位,牌位前供着牛羊豕三牲,香火缭绕,庄严肃穆。萧桓穿着衮龙袍,站在牌位前,脸色沉重 —— 他既怕拒绝议和会让瓦剌再攻京师,又怕答应议和会割地辱国,心里满是犹豫。
“陛下驾到 ——!” 太监的唱喏声响起,百官纷纷躬身行礼。萧桓走到供桌前,上香行礼,嘴里默念:“列祖列宗在上,今日议瓦剌议和之事,关乎大吴存亡,臣儿不敢私断,愿听百官之言,求列祖列宗庇佑。”
就在这时,太庙外传来亲兵的脚步声 —— 谢渊来了。他穿着那身巷战染血的甲胄,甲胄上的血痕已凝结成硬壳,泛着暗红的光,左臂缠着纱布,右手拄着卷刃的镇国剑,需两名亲兵搀扶,才能缓缓走进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咳嗽,咳得身体发抖,却仍挺直了腰杆,目光坚定地看向先帝的牌位。
百官们见状,都愣住了 —— 谁也没想到,谢渊伤得这么重,还会来参加朝会。李嵩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又恢复镇定,心里暗骂:这老东西,命真硬!
谢渊走到萧桓面前,想躬身行礼,却因疼痛踉跄了一下,萧桓赶紧扶住他:“太保,你伤得这么重,怎么还来?快坐下歇息。” 谢渊摇头,声音沙哑:“陛下,太庙朝会关乎家国存亡,臣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来!” 他走到百官前列,靠着一根石柱站稳,目光扫过李嵩、王瑾,眼神冰冷。
“陛下,百官同僚,” 李嵩率先站出来,躬身道,“瓦剌兵强马壮,我军经西直门、彰义门两战,伤亡逾万,国库空虚,边军粮饷不足,若再拒和,瓦剌恐再攻京师,到时候内城危矣!臣以为,当答应瓦剌的条件,割宣府、大同二卫,输黄金白银,暂避兵锋,待日后国力恢复,再图收复。”
王瑾立刻附和:“李尚书所言极是!《大吴礼制》有云‘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今戎事不利,当以和为贵,保全京师,方对得起先帝的陵寝。若执意开战,京师破,先帝陵寝恐遭胡贼亵渎,臣请陛下三思!” 他说着,还故意看了一眼先帝的牌位,试图用 “礼制” 和 “先帝” 施压。
吏部侍郎张文、工部侍郎周瑞(正三品)等二十余名官员也纷纷站出来,有的说 “边军已无战力”,有的说 “百姓不堪战乱”,有的甚至说 “谢太保连年征战,耗损国帑,若再拒和,恐民怨沸腾”,一时间,主和的声音在太庙中占了上风。
萧桓的脸色更加犹豫,他看向李东阳:“李太傅,你怎么看?” 李东阳沉吟片刻:“陛下,李尚书所言‘国库空虚、士卒疲惫’属实,然谢太保素有忠勇,定有不同见解,不如听听太保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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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玄桢记请大家收藏:()玄桢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渊身上。他靠在石柱上,咳了几声,用手帕擦了擦嘴,帕子上的血点让百官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谢渊抬起头,目光扫过主和的官员,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诸位所言,皆是谬论!议和不是避祸,是亡国!”
“谢太保,你这话就不对了!” 李嵩立刻反驳,“瓦剌势大,我军难敌,议和是为了保全京师,怎么会是亡国?你莫不是想拥兵自重,故意拒和,好夺权?” 他这话一出,百官们都议论纷纷,有的看向谢渊,眼神里满是怀疑。
谢渊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秦飞给他的供词,递到萧桓面前:“陛下,李尚书说某拥兵自重,可某手里有他通敌的证据!这是瓦剌细作的供词,上面写着,李嵩许瓦剌‘割宣府、大同二卫后,荐其为太宰’;还有这本粮账,是陈侍郎从通州仓搜出的,李嵩私扣边军粮饷万石,转卖得银,欲充议和的黄金 —— 他哪里是为了保全京师?是为了自己的太宰之位!”
萧桓接过供词和粮账,展开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捏着供词,指节泛白:“李嵩,这是真的?” 李嵩吓得腿软,却仍强辩:“陛下,这是谢渊伪造的!他想陷害臣,好独揽兵权!”
“伪造?” 秦飞站出来,躬身道,“陛下,臣可作证!这供词是臣昨日擒获的瓦剌细作所写,文勘房已核验过细作的手印,与李嵩在吏部存档的手印一致;粮账上有通州仓管库郎中的签名,还有李嵩的朱笔批复,绝非伪造!臣还带来了三名细作,此刻就在太庙外,可传他们进来对质!”
李嵩的脸色瞬间惨白,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不…… 不用对质,这都是谢渊和秦飞串通好的,陷害臣……” 王瑾见状,赶紧站出来:“陛下,就算李尚书有私,可议和是为了国家,瓦剌兵锋正盛,若不议和,京师危矣!”
“王尚书,你也别装了!” 谢渊看向王瑾,眼神锐利如刀,“秦指挥使还查到,你收了瓦剌黄金五十两,承诺在朝会上劝陛下议和 —— 你敢说没有?” 王瑾吓得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没…… 没有,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一问便知!” 秦飞对殿外喊道,“带证人!” 很快,玄夜卫卒押着一个穿着商人衣服的人走进来,那人是瓦剌细作的翻译,他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陛下,小的招!王瑾尚书确实收了瓦剌黄金五十两,还说‘太庙朝会上,会以礼制为由,劝陛下议和’;李嵩尚书也说‘割地后,让瓦剌荐他做太宰’……”
翻译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太庙中炸开。百官们都惊呆了,看向李嵩、王瑾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鄙夷。张文、周瑞等主和官员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 他们没想到,李、王二人竟真的通敌!
谢渊看着李嵩、王瑾,又看向萧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陛下,列祖列宗在上!大吴的江山,是萧武皇帝(神武帝)南征北战打下来的,是元兴帝(萧珏)五次北伐守住的,是永熙帝(萧睿)励精图治巩固的!宣府、大同二卫,是无数将士用命守住的屏障,今日割了它们,明日瓦剌就会攻河北,后日就会围京师,到时候,陛下何以面对列祖列宗?百姓何以安身立命?”
他咳了起来,咳得比之前更厉害,帕子上的血越来越多,却仍坚持道:“臣知道,我军伤亡重,国库空虚,可百姓们还在支持我们 —— 彰义门巷战时,六旬老叟持锄拒敌,十五岁少女举石砸贼,他们都没放弃,我们这些为官的,怎能放弃?只要君臣同心,军民协力,加固城防,整顿军备,瓦剌必退!若今日议和,割地输金,便是向胡贼示弱,日后他们定会得寸进尺,大吴迟早会亡!”
渊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砸在百官的心上。有的官员红了眼眶,有的甚至低下头,偷偷抹眼泪。萧桓看着谢渊苍白的脸、染血的帕子,又看了看先帝的牌位,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愧疚 —— 他差点被奸贼蒙蔽,差点做出割地亡国的蠢事!
“够了!” 萧桓猛地拍案,声音带着震怒,“李嵩、王瑾,你们通敌叛国,私扣粮饷,妄图谋夺相位,简直是罪该万死!徐靖!你身为诏狱署提督,包庇奸贼,拖延罪证核验,也难辞其咎!来人,将这三人革职下狱,由刑部侍郎刘景主审,务必查清他们的党羽,一网打尽!”
玄夜卫卒立刻上前,将李嵩、王瑾、徐靖按在地上,三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求饶:“陛下饶命!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 可萧桓却背过身,不再看他们,眼里满是失望。
李嵩、王瑾、徐靖被押走后,太庙中的气氛渐渐平静下来。萧桓走到谢渊面前,看着他咳得发抖的身体,心里满是愧疚:“太保,是朕糊涂,差点被奸贼蒙蔽,多亏了你带病出席,揭穿他们的真面目,不然…… 不然大吴就真的要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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