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谁敢耻笑本世子?

“那小廝人还在那吗?”

见阮凝玉神色不明地问,抱玉答:“那小廝將它交给奴婢后,便离开了。”

见她这么问,抱玉很快也感觉到了奇怪之处。

“奴婢突然觉得那小廝有些面生,不太像谢府的奴僕……”

阮凝玉眸色如墨。

宣纸上沈景鈺写的毛笔字,似乎在告诉她,他们有过什么样的过往。

少年少女的情爱,无关乎家族利益,最是纯粹。

她曾跟那个仗剑打马的意气少年郎好到哪种地步呢?

好到他手中吃过的冰葫芦,她都要抢著过来要咬一口。

身为天潢贵胄,自然也才华横溢,见惯了紈絝肆意的小侯爷,有一次见到他低头写字的模样,俊美又贵气,惊艷到了当时的阮凝玉。

於是,她缠著要学他的字,可是怎么学,也没模仿出个一分出来,据说他的字是由皇帝亲自教的。

学不出他的字形,阮凝玉丟了毛笔,有点难过,也在一旁生闷气。

沈景鈺知道了后,“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本世子学你的字不便好了?”

她被嚇了一大跳。

“你学我的字?!”

很快她觉得这不太好。

这天底下,唯有女子討好公子哥儿的份,哪有男子专门去学一个姑娘家的字?

她这样告诉他,让他还是別学了,会……被人耻笑他的!

而沈景鈺却懒洋洋地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嘴里叼著根尾巴草也丝毫不减他满身盛气临人的华贵气质。

“这又如何?你看满京谁敢耻笑本世子?”

他似笑非笑,邪气俊美,狂妄到了极致!

阮凝玉看呆了。

但她却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没有想到的是……沈景鈺霸道地要走了她平日里练字的字帖,白天练,夜里也挑著灯练,害得当时侯爷以为儿子开窍了终於肯用功苦读了,於是激动得去祠堂拜高香,说要感谢列祖列宗……

当侯爷在祠堂里老泪纵横地磕头的时候,沈景鈺则在房里研究著她的字。

就这样,沈景鈺苦练了春夏秋冬,一年后,他练出了跟她相差无几的字形。

只是前世后来她嫁东宫又变成了大明皇后,为了避嫌,加上慕容深知道当年她跟他的事,介怀不已,而天子疑心重,阮凝玉也怕因此失去恩宠。

於是,她也不理会这对於本就对她念念不忘的少年来说会不会太残忍,她只顾自己的凤位,很快她便写了一封信给了当年在护国寺的小侯爷,叫他今后再勿用此字法,以免皇帝怀疑……

沈景鈺回信了。

信上只此一字——可。

曾经欢喜冤家的少年少女,最后变成了因爱生恨的陌路人。

世间用情至深之人,大抵最后都会变成恨。

然她跟他心智已经不一样了,她体內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灵魂,她前世早已嫁人,已生儿育女,只差体验把子孙满堂颐养天年的日子,所以叫她如何去应付十几岁锦瑟年华时的少年情爱?这是没有意义的,她內心早已变得平静没有波澜,可他却依旧年轻热忱,如若在一起,他想拉著她外出游玩,而她却只想茶余饭后在窗下泡壶茶,挑一本书来看,他尚年轻,少年间的情爱趣事都没有体验过,难道让他同自己过著中年夫妇那般平淡如水的日子么?

她跟他註定是无法在一起的。

梦兰亭里鸟语声,阮凝玉看了几眼那跟她有几分相似的字,觉得有些怀念,最后便將它们放回匣子,盖上,“要是等下你再见到那小廝,就將这匣子还给他,就说我不需要。”

抱玉心里好奇,但见小姐面色微沉,於是便將话压在了心里头。

她垂首,“是。”

很快便这匣子给抱走了。

婢女离开后不久,阮凝玉又在亭中誊写了半个时辰的字。

少女伏在案前,她今天挽了个单螺髻,头上戴对蝶翠步摇,著一身桃如意襦裙,只见她手中捏著根柔软的羊毫,正专心致志地写著字,而她的手边则叠著一沓字帖,下午日光晒,她饱满精致的额泌出薄汗来,她写累了时,便用帕子擦擦额角的香汗。

只是抄写的时候,阮凝玉总觉得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始终在背后监视著自己。

她蹙眉停笔,环顾四周,却没发现什么,只有抱玉春绿两人不远处嬉笑地放著纸鳶。

阮凝玉並没有理会,继续抄书。

等谢易书跟他的书童过来的时候,阮凝玉这才感觉到落在她身上那道热忱刺眼的目光消失了。

谢易书刚穿过月门,跨进这梦云亭,便被眼见的一幕深深地惊艷到了,伏在案前持笔写字的少女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阮凝玉正凝神写著,便见眼前出现了位著竹青色缎子衣袍的少年郎,一双含著温柔星光的眼正望著她。

她想了想,还是唤了声。

“二哥。”

除此之外,她没有旁的话,也没有叫侍女给他端茶好好招待他,只是低头,继续誊抄著谢凌给她留下来的作业。

谢易书倒也不尷尬,他自顾自地坐在了她的对面,观察著她写字,一时间亭子里无比安静。

但旁边多了一人,也是会影响自己的心情的。

尤其是,她这二表哥还是自己的一朵桃,刚送走了沈景鈺那些字帖,现在谢易书又过来了,光是想想,阮凝玉便觉得心情烦闷。

但……今日的谢易书却有些奇怪。

放平日,他温润如玉,也细腻如女子,会关心她写得累不累,眼下天气热,他也会在旁边给她打扇子。

可如今的他只是坐在对面,望著她,也不说话。

这並不像他的作风,因为谢易书这个人还是挺稳重的。

最后是阮凝玉没忍住了,她放下羊毫,问:“二表哥,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谢易书眉拧得更深了。

他微红的唇抿了好几下,最后张口:“凝妹妹,你在雍州……是不是有门娃娃亲?”

“你说什么?”阮凝玉表情微变。

娃娃亲,什么娃娃亲,她连前世活了三十年都没听说过。

见她表情困惑,谢易书唇抿成直线,望著她的温和目光也更复杂了。

“你雍州的亲戚,今早找祖母提亲来了。”

那位据说跟阮凝玉有娃娃亲的公子,他也过去看了。

长得跟癩蛤蟆似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却说阮凝玉就是他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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