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府衙议事厅的烛火还在噼啪作响,完颜拔离速将佩刀重重拍在案上,霜白胡须因怒火微微颤抖:“都别吵了!明日天一亮,全军拔营,带齐所有家当,直扑黑松林大营!赢了抢粮续命,输了就往九江撤 —— 谁要是敢私藏东西拖慢行程,本帅先砍了他!”
“末将遵令!” 耶律蛮、孛堇忽都等五人齐声应和,可话音刚落,五人眼神便不自觉瞟向厅外 —— 那里堆着这几日从隆兴府搜刮来的财宝,青铜鼎的兽耳泛着幽光,玉器的温润在烛光下晃眼,还有被捆在廊柱上、哭哭啼啼的民女,早已让他们按捺不住。
散会的梆子声刚落,议事厅朱漆大门洞开,府衙庭院瞬间化作沸反盈天的分赃场。檐角铜铃在夜风中乱晃,将满地珠光碎影摇成流动的金河。完颜拔离速负手立在滴水檐下,玄色锦袍绣着的狴犴纹在灯笼光影里张牙舞爪。当亲兵们粗喘着将半人高的青铜酒樽抬进马车时,他突然屈指弹了弹樽身上蟠螭纹,发出的清越声响惊得几个衙役脖颈一缩。
忽然,一粒浑圆的南海珠从木箱缝隙滚落,在青石板上滴溜溜转了两圈。完颜拔离速俯身的动作快如鹰隼,指腹擦过珍珠时故意发出嗤笑:知府这老匹夫,藏了十年的贡品倒是养得珠圆玉润。 他随手将珍珠抛进袖袋,与先前搜刮的翡翠扳指相撞,发出细碎的金玉相击声。
夜风卷起满地账册残页,裹着墨香掠过堆成小山的檀木箱。当十箱金锭银元宝被铁链捆得严严实实,完颜拔离速终于挪动绣着金线云纹的皂靴,靴底碾碎几片散落的金叶子。他抚着腰间鎏金错银的虎符,阴鸷的目光扫过每个亲兵的面孔:都给我看好了,少一块都拿你们是问!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更夫梆子声,惊得他下意识按住剑柄,暗处传来甲胄轻响 —— 那是藏在廊下的三百亲卫,刀刃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幽蓝。
残月如钩,将西侧马厩染成一片惨白。耶律蛮猩红的眼在暗处发亮,沾满血污的大手攥着民女的绫罗裙摆,绸缎在挣扎间被撕出刺耳的裂帛声。那女子发髻散落,金步摇歪斜地垂在耳畔,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五道血痕,却只换来耶律蛮更张狂的大笑。哭什么?跟着老子去九江,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 他的声音混着酒气喷在女子脸上,腰间的弯刀随着动作撞在马车木栏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踹开偏房木门时,腐朽的门板轰然倒地。屋内积灰飞扬,月光透过破窗洒在十几匹云锦之上,绫罗绸缎在幽暗中泛着冷光。耶律蛮粗糙的手掌抚过云锦细腻的纹路,忽然想起自家婆娘总抱怨胭脂水粉不够鲜亮,便一把扯过两匹织金牡丹纹的云锦。他将云锦胡乱捆在马鞍上,金银锭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原本就堆满珠宝的马鞍此刻如同小山,连马镫都被遮得严严实实。转身时瞥见墙角精致的漆盒,他咧嘴一笑,把几盒胭脂水粉塞进染血的衣襟,腰间的酒葫芦晃了晃,洒出的酒水渗进脚下的青砖缝隙。
“耶律将军,快来看看!” 孛堇忽都的呼喊声从城西粮库旧址传来,他手里拎着一只打开的木箱,银锭在月光下闪着冷光。耶律蛮扔开民女,提着马刀跑过去,只见二十只木箱整齐地堆在废墟旁,每只箱子上层都铺着三寸厚的银锭,晃得人眼晕。“这是哪来的?” 耶律蛮惊得咋舌。
孛堇忽都摸着银锭,笑得眼睛都眯了:“方才搜粮库时发现的,定是南蛮没来得及运走的库银!这么多银子,够咱们弟兄快活好几年了!” 他转头对身后的骑兵喊道:“都过来!把这些箱子抬上马车!”
可骑兵们面面相觑 —— 原本的马车早已装满了完颜拔离速和众将的财宝,剩下的只有骑兵的战马。孛堇忽都眼一瞪,抽出马刀:“愣着干什么?把马背上的甲胄卸下来,用战马拉车!实在装不下,你们就下来推!”
骑兵们不敢反抗,只能憋屈地卸下马鞍上的玄铁甲,将沉重的银箱搬上马车。两匹战马架着一辆车,银箱压得车轮深陷进泥土里,马蹄每走一步都要喘口气。一名年轻骑兵刚想抱怨 “这箱子也太重了”,就被孛堇忽都一马鞭抽在背上:“废话!银子能不重吗?再敢多嘴,老子把你扔进箱子里一起拉着!”
东侧庭院里,完颜不破正把一堆玉器往自己的锁子甲缝隙里塞。翡翠手镯套在手腕上,和田玉佩挂在脖子上,连腰间的箭囊都被换成了装满碎银的布袋。他走到一辆马车旁,见里面堆着几幅字画,伸手就想拿,却被耶律赤拦住:“完颜将军,这是前朝的《江山图》,是我先发现的!”
耶律赤小心翼翼地把字画卷起来,用锦缎包好,抱在怀里,生怕被碰坏:“这画在九江能换十座宅子,你可别给我弄坏了!” 完颜不破冷哼一声,转头又去抢一只青铜香炉,两人争执间,香炉 “哐当” 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两人顿时都红了眼,差点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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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枪定山河请大家收藏:()一枪定山河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孛堇答兰倒是 “务实”,他让士兵扛着几袋仅存的粮食种子,又把抢来的绸缎裹在粮食上,美其名曰 “保护种子”,实则是想把绸缎也带走。见孛堇忽都的骑兵在推车,他还凑过去,往其中一辆车上又扔了两箱瓷器:“都是好东西,别落下了!” 骑兵们看着愈发沉重的马车,脸都绿了,却只能咬着牙往前推。
晨光刺破云层时,隆兴府的青灰色城墙上,霜花簌簌坠落。当更夫敲响卯时的梆子,厚重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裂开缝隙,裹着铁甲的马蹄率先踏出城外,溅起的冰碴在熹微天光里折射出冷冽的光。
完颜拔离速的亲兵们裹紧狐裘,手中长枪挑着的青铜灯笼还在摇晃,灯笼里的残烛将马车缝隙里露出的金锭映得忽明忽暗。那些满载商周鼎彝、唐窑瓷器的朱漆马车,车轮深深陷进冻土,车辕被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中军的步兵们正顶着尚未消散的晨雾前行,粗布麻衣结着冰棱,麻绳勒进肩膀的血痕在低温中凝结成痂。他们佝偻着脊背推着银箱,箱角在青石板路上刮擦出刺啦声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扛着粮袋的士卒不时踉跄,麦麸从磨破的麻袋里漏出,在霜地上拖出蜿蜒的金线。
殿后的耶律蛮骑兵摘下兜鍪,蒸腾的白气瞬间在盔檐结霜。战马鼻孔喷出白雾,前蹄不断刨着冻土,被缰绳勒出的血痕混着涎水结成冰晶。半数骑兵半跪在车辕旁,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着麻绳,腰间的马刀与铁甲碰撞,发出喑哑的钝响,惊得远处打更人加快了脚步。
完颜拔离速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看着身后长长的队伍,只觉得满心欢喜 —— 这么多财宝,到了九江就是他的资本。他完全没注意到,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士兵们的怨气越来越重,更没料到,前方黑松林的官道两侧,周羽早已布下了致命的陷阱,只等着这群被贪婪捆缚的困兽,一步步走进来。
隆兴府通往黑松林的官道上,完颜拔离速的队伍正拖沓前行。车轮碾过冻土的 “咯吱” 声、士兵推车的闷哼声,混着战马的响鼻,在旷野里织成一片狼狈的喧嚣。忽然,东侧树林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牛嘶,紧接着,三头裹着浸油麻布的耕牛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 麻布早已被点燃,火焰顺着牛毛窜起,如同三头喷火的巨兽,直扑金军队伍。
“是火牛!快拦住!” 耶律蛮第一个反应过来,挥刀就想砍向牛群,可火牛受了惊,疯了般横冲直撞,根本拦不住。最前面的那头火牛直接撞向一辆装银锭的马车,“哐当” 一声,马车侧翻,银锭滚得满地都是,有的还掉进路边的泥坑里,溅起浑浊的水花。另一头火牛冲向骑兵队,燃烧的麻布扫过两匹战马的马腹,战马痛嘶着人立而起,将骑兵甩飞出去,其中一匹还撞翻了旁边装瓷器的木箱,青瓷碗碟摔得粉碎,碎片扎进一名步兵的脚掌。
秦正带着五名弟兄趴在树林里,看着金军阵脚大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等火牛冲过队伍,他抬手一挥,几人迅速撤退,只留下金军在原地乱作一团 —— 完颜拔离速气得胡须乱颤,吼着让士兵们收拾银锭、救治伤员、安抚受惊的战马,原本就慢的队伍,这下彻底停了下来。孛堇忽都蹲在地上捡银锭,手指被泥坑冻得通红,还不忘抱怨:“这群南蛮!尽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耶律赤则忙着灭火,绸缎烧起来的焦糊味混着银锭的金属味,呛得他连连咳嗽。
好不容易重新整队出发,太阳已经升到半空。官道两侧的树林越来越密,完颜不破骑着马走在队伍中间,正摸着怀里的玉佩,忽然听到 “咻” 的一声箭响 —— 一支火箭直直射向他身边的马车,那马车里装的全是从府衙抢来的绸缎,遇火就燃,瞬间窜起半人高的火苗。
“救火!快救火!” 完颜不破急得跳下马,伸手去扯燃烧的绸缎,却被烫得缩回手。这时,队伍两侧的树林里突然飞出十几根绊马索,“哗啦” 一声缠住几匹战马的腿,战马纷纷跪倒,将骑兵摔在地上。秦正的弟兄们在林子里放了几轮箭,就迅速撤离,根本不给金军追击的机会。
金军士兵们手忙脚乱地灭火,可绸缎烧得太快,大半都化成了灰烬;被绊倒的骑兵摔得鼻青脸肿,有的还崴了脚,只能一瘸一拐地跟着队伍;更麻烦的是,绊马索缠在马腿上,得几个人合力才能解开,耽误了足足半个时辰。完颜拔离速坐在马背上,看着被烧得焦黑的马车残骸,气得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一群废物!连几个南蛮都抓不到!” 孛堇答兰低着头不敢吭声,手里还攥着半块没烧完的绸缎,心疼得直皱眉。
傍晚时分,队伍走到一处低洼路段,路面坑坑洼洼,推车的士兵们早已累得满头大汗。忽然,队伍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 —— 秦正带着十名弟兄,举着短刀冲了过来,看似要袭击后卫,实则是诱敌深入。耶律蛮立刻带着一队骑兵追了过去,可刚跑没几步,就听到 “扑通” 几声,三匹战马掉进了路边的浅坑 —— 坑里铺着茅草,下面藏着削尖的木刺,马腿被刺中,痛得在坑里疯狂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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