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她不教,课就自己上了

沉星湾的晨雾裹着薄荷味的清凉。

殷璃踩着木屐踏过青石板时,竹篮里的陶瓮还沾着夜露,指节刚触到泉眼旁的青苔,便听得池面“唰”一声轻响。

她抬眼——满池浮萍正以泉眼为中心,缓缓旋出个同心圆。

最外层的青萍舒展成柳叶状,第二层缩成圆碟,最中央七片鹅黄小萍竟排成“望、闻、问、切、触、嗅、观”七个篆字,每个字的笔画都随水流微微颤动,像在呼吸。

竹篮“咚”地落进泉里。

殷璃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贴上水面,又在将触未触时顿住——前世天牢的石壁上,“医仙说”的刻痕曾磨破她的指甲;后来她归隐时,弟子们捧着竹简求她批注,墨香里全是战战兢兢的“请医主定夺”。

可此刻这池浮萍,没有请示,没有注解,只是把七问诊法最本真的模样摊开在天地间。

“阿璃。”喻渊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带着刚煮好的茯苓粥香。

他屈指拾起片被风卷上岸的浮萍,叶脉里竟流转着淡金色微光,像极了修士体内显形的经络图,“昨日你说地脉记着千年医家气,原是真的。”

殷璃伸手接住他递来的浮萍。

叶尖的露水滚进她掌心,凉意里裹着丝甜——是沉星湾地脉特有的灵息,前世她在典籍里读到过,说这方水土“能孕草木智”,却因战乱被封了灵脉。

此刻指尖的震颤顺着经络窜进心口,她忽然想起昨夜医徒们举着火把跑过椰林的模样:那个抱着药本追人的小徒弟,袖口还沾着没擦净的药渍;举莲叶喊“阿姐看”的小丫头,发辫上别着朵自己种的素心兰。

“他们不是在学我。”她把浮萍轻轻放回池面,看它稳稳落进“问”字的位置,“是这片地,记着每个在泥里滚过、在火里试过的医者。”

喻渊蹲下来与她平视。

晨雾漫过他眼尾的细纹,那里还留着前日替她挡毒针时划的浅疤。

他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所以你选沉星湾,不只是因为地脉温养药草。”

“嗯。”殷璃站起身,陶瓮里的泉水晃出细碎波光,“这里的石头记得东海渔户的潮汛歌,泥土记得漠北医人的逆灸方,连风都记得南荒养蜂女辨药的哨声。”她拎起满瓮泉水往药圃走,发间银簪在雾里闪着微光,“前世他们要我做医道的碑,现在我要做医道的风。”

午后的火山口飘着硫磺味的热气。

殷璃盘坐在熔岩石上,膝头摊着本半旧的《千劫医经》——这是她从前世天牢里抢出的残卷,书脊还留着焦痕。

她折了截枯枝欲记新得的药引,指尖刚碰着树皮,那枯枝突然“腾”地窜起幽蓝火焰。

火焰不烫。

殷璃看着火苗顺着枯枝游走,像有生命般勾勒出经书上“心火引”的注解:“医者执念化火,非大愿不燃,非至真不续。”前世她见过三次心火引,两次是师父临终前烧药方,一次是师弟为救疫民**。

此刻火苗却温驯得像只猫,烧完枯枝后,灰烬簌簌落在石上,竟拼成个苍劲的“试”字。

“好个‘试’。”喻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玄色广袖沾着火山口的热气,“前世他们说‘医仙说不可违’,现在地脉替你说‘试试看’。”他蹲下身,用指尖轻拨灰痕,“你看这撇,像不像昨日阿福试冰针时手抖的痕迹?这捺,倒和林婆婆写潮损诀的笔锋一个样。”

殷璃望着石上的“试”字,忽然笑了。

她想起今早小丫头举着的莲叶,叶上的字歪歪扭扭,分明是用树枝划的;想起昨日阿福攥着冰针来找她,说“医主你看,我把冰针在雪堆里埋七日,刺寒痹时痛感轻了三成”。

原来不是地脉在教,是那些被“医仙说”捆住手脚的医者,终于敢把自己的试错、自己的琢磨,摊开在天地面前。

入夜时海风卷着药香来。

殷璃倚在檐下,看那团浅金色的尘屑绕着院中的藤蔓打转。

先是最老的枝桠“咔”地裂开道缝,接着新绿的芽尖钻出来,每片新叶展开时,叶面上便浮现一行小字:“西北冰针验录:埋雪七日,痛减三分,留针时辰需减半”“南荒毒藤反噬录:以蜂蜡封伤,比火灸少留疤”“东海潮损调息诀:潮起时吸七息,潮落时吐五息,咳血止”。

喻渊端着茶盏走过来,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昨日他们还追着你问‘这样对不对’,今日便自己写‘这样试过了’。”

殷璃摘下片新叶,叶面上的字还带着湿意,像是刚被露水浸出来的。

她用指腹摩挲那行“毒藤反噬录”,想起半月前南荒来的林婆婆,跪在她面前哭着说“医主,我用毒藤救人被骂邪术,可那些被蛇咬的娃……”。

此刻叶上的字歪歪扭扭,倒比任何工整的抄本都鲜活。

“自然在批改作业。”她把叶子别在鬓边,药香裹着叶尖的凉,“错了的,地脉会让它烂在泥里;对的,便发新芽、结新叶,传给下一个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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