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伯府，坐落在京城西城一处相对清静，却又距离皇城不算太远的坊市。这座宅邸是内务府按照伯爵规制紧急修缮出来的，虽不似那些传承数代的勋贵府邸般底蕴深厚，但也算朱门高墙，庭院深深，自有一番气派。

沈远山站在府门前，看着那块刚刚挂上去、黑底金字的“安平伯府”匾额，心中依旧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几个月前，他还是太医院一个需要看人脸色、谨小慎微的普通判官，如今却已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帝国伯爵，太医之首。

“老爷，您回来了。”一个穿着干净利落、约莫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带着几个仆役迎了出来，恭敬地行礼。这是内务府派来的管家，姓福，据说办事还算稳妥。

“福管家，不必多礼。”沈远山摆了摆手，他对这些繁文缛节还不太习惯。他生性喜欢清静，府里除了必要的门房、厨娘、杂役等，并未添置太多仆从。

走进府内，庭院收拾得还算整洁，只是少了几分人气。他如今孑然一身，父母早亡，亦无兄弟姐妹，这座偌大的府邸，对他而言，反而显得有些空旷。

他先去看了看自己的书房，里面书籍不多，大多是医书，还有一些朝廷赏赐的古玩摆件，显得颇为素净。他又去看了看特意辟出来的药房，里面各种药材、器具一应俱全，这是他特意要求的，即便身为院使，他也不想放下自己的医术。

“老爷，这是今日的拜帖和礼单。”福管家捧着一个托盘过来，上面堆着厚厚一叠名帖和礼单。

沈远山随手翻看了一下，大多是些不太熟悉的中下级官员或者京城富商送来的，无非是些恭贺乔迁、攀附结交之意。他如今圣眷正隆，又是掌管宫廷医药的要职，想要巴结他的人自然不少。

“按照惯例，寻常礼物登记造册，入库便是。拜帖……都回了吧，就说本院使初掌太医院，事务繁忙，不便见客。”沈远山吩咐道。他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如今根基未稳，不宜过多结交外臣，以免授人以柄。

“是，老爷。”福管家应下，又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有一份拜帖，是忠勤伯府送来的。”

忠勤伯府？高家？

沈远山眉头微蹙。高家因为高贵妃和三皇子之事，虽然未被彻底清算（主要罪责被推到了已死的高贵妃和萧破军身上），但也元气大伤，权势大不如前。他们此时送来拜帖，是何用意？示好？还是另有所图？

“也一并回了吧。”沈远山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不见。他与高家本就有旧怨，如今身份敏感，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老奴明白。”

处理完这些琐事，沈远山感到一阵疲惫。这官场应酬，比他钻研医术还要劳心费力。

他走到院中，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心中挂念起太医院的情况，尤其是萧忆如的伤势。虽然他已升任院使，但孙思邈院判德高望重，依旧主持日常事务，他则更多负责一些疑难杂症和宫廷贵胄的诊疗，萧忆如那边，他也时常过去查看。

“老爷，晚膳准备好了，是在花厅用，还是给您送到书房？”一个丫鬟过来请示。

“送到书房吧。”沈远山没什么胃口，只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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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安平伯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沈远山一边吃着简单的晚膳，一边翻阅着太医院送来的几份关于各地疫情和药材供应的文书。身为院使，他需要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治病救人，还有整个帝国的医药体系运转。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响动。

沈远山如今感知敏锐，立刻放下了筷子，沉声问道：“谁？”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沈院使，是我，莫言。”

莫言？他怎么会深夜来访？而且还如此隐秘？

沈远山心中一动，立刻起身打开房门。只见莫言穿着一身普通的夜行衣，如同鬼魅般站在门外阴影里。

“莫先生？快请进！”沈远山连忙将他让了进来，关好房门。

莫言走进书房，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确认安全后，才低声道：“沈院使，深夜打扰，实属无奈。”

“莫先生客气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沈远山知道，莫言亲自深夜来访，必定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莫言点了点头，脸色凝重：“是关于前朝余孽‘尊主’的线索。”

沈远山精神一振：“有消息了？”

“算是有一点进展，但……更加扑朔迷离了。”莫言沉声道，“我们根据陈玄胤和冯凉等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追查到一条线索，似乎指向了……北疆。”

“北疆？”沈远山一愣，“难道是北辽在背后支持？”

“起初我们也这么认为。”莫言摇了摇头，“但仔细核查后发现，似乎并非如此。线索指向的，是北疆一个非常隐秘的、不属于任何已知势力的组织，或者说……教派。”

“教派？”

“嗯。”莫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根据零碎的信息拼凑，这个组织似乎信奉某种古老的、与医药和毒物相关的邪神，行事诡秘，手段狠辣。陈玄胤所用的‘阎王笑’以及其他一些罕见毒药，其源头，很可能就来自这个组织。我们怀疑，那个神秘的‘尊主’，很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首领，或者与之有极深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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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山荷香请大家收藏：()远山荷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医药毒物相关的邪教？沈远山听得心头震动。这听起来，比单纯的前朝余孽复国，更加诡异和危险！

“王爷的意思是，”莫言继续道，“这个组织潜藏极深，危害极大，必须尽快查明其底细，予以铲除。但他们在北疆活动，我们的人手在那里行动不便，容易打草惊蛇。所以……”

他看向沈远山，目光深邃：“王爷希望，沈院使能借太医院采购药材、巡查地方医政的名义，前往北疆一趟，暗中调查这个组织的踪迹。”

让我去北疆？暗中调查？

沈远山心中一惊，没想到赵擎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他一个太医，去做这种暗探的事情，能行吗？

但他也明白，以他太医的身份前往北疆，确实不容易引起怀疑，而且他精通医术毒理，或许能发现一些寻常人发现不了的线索。

“王爷有命，下官自当遵从。”沈远山没有太多犹豫，便应承下来。他知道，铲除这个隐患，关乎国家安危，义不容辞。

“沈院使深明大义。”莫言赞许地点了点头，“具体安排，稍后我会让人秘密告知于你。此事关系重大，除王爷与我之外，绝不可让第四人知晓，包括太医院内部。”

“下官明白。”沈远山郑重应下。

莫言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沈远山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跳动的烛火，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京城的风波刚刚平息，新的任务又接踵而至。北疆，那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那个神秘而危险的邪教组织……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前路如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便只能勇往直前。

只是，在出发之前，他需要将太医院的事务安排好，也需要……去和那个人，好好道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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