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乌苏部落的营地跟过年似的，越来越热闹。草原上但凡有点名号、又对黑巫教恨得牙痒痒的部落，差不多都派了人来。毡房都快不够住了，营地里到处是陌生的面孔，说着不同的口音，牵着各色各样的马匹。

人多，事也多。这帮草原汉子，脾气一个比一个暴，主意一个比一个正。为了谁当盟主，虽然说是会盟，但总得有个领头的，谁家出兵多，打下来的地盘和东西怎么分，粮食草料从哪儿出，差点没把赵文渊和萨满他们吵晕过去。

有俩部落因为几十年前争过一片草场，到现在还互相瞪眼呢，一开会就掐，要不是巴图和王猛将军带着人盯着，估计早就拔刀干起来了。

沈远山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也是直挠头。这哪像是要联盟打仗啊，简直像是一群炮仗凑一块，就等个火星子。

不过，乱归乱，大家对打黑巫教这件事，态度倒是出奇的一致。提起黑巫教，个个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看来这帮邪教分子在草原上真是作恶多端，天怒人怨。

吵了七八天，嘴皮子磨破了好几层，终于，在萨满的威望、赵文渊的保证（代表朝廷）、还有王猛将军那明晃晃的刀枪（实力象征）面前，一个勉强能让大家都接受的方案出炉了。

盟主嘛，不叫盟主，叫“总调遣使”，由乌苏部落的萨满和朝廷派来的赵文渊共同担任。一个代表草原，一个代表朝廷，有啥事俩人商量着来，谁也别想独大。

各家出兵的数量，按照部落的大小和能出的壮丁来定，白纸黑字写清楚，谁也别想偷奸耍滑。缴获的东西，谁打下来的归谁，要是合伙打的，就按出力的多少分。至于粮食草料，朝廷答应先支援一部分，剩下的各部落自己解决一部分，不够的再用皮毛牛羊跟朝廷换。

最重要的一点，大家歃血为盟，立下重誓：打黑巫教的时候，必须齐心合力，听号令。谁要是临阵退缩，或者背后捅刀子，其他各家共诛之，长生天和朝廷都不会饶了他！

协议一定，气氛立刻不一样了。虽然私下里可能还有小算盘，但表面上，大家总算有了个共同的目标和规矩。

接下来，就是商量具体怎么打了。

赵文渊把沈远山之前提供的黑石镇线索、萨满他们掌握的几处黑巫教外围据点，还有最近探子打探到的消息，都摆在了桌面上。

“各位头人，”赵文渊指着简陋的地图说道，“黑巫教的老巢，极其隐秘，我们目前只知道大概在东北边的‘死亡沼泽’深处。那里地形复杂，毒瘴弥漫，易守难攻，强攻肯定损失惨重。”

一个叫哈尔赤的彪悍头人嚷嚷道：“那咋整？难道不打了？再难也得打进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打肯定要打，”萨满沉声道，“但不能硬来。我的意见是，分两步走。”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第一步，先把黑巫教在沼泽外面的这几个爪子给他剁了！这些是他们搜集物资、传递消息、祸害咱们部落的据点。打掉这些，既能剪除其羽翼，缴获补给，也能逼他们缩回老巢，或者……把他们引出来！”

“引蛇出洞？”沈远山若有所思。

“对！”萨满点头，“黑巫教那‘尊主’，阴险狡猾，绝不会坐视外围据点被一个个拔掉。只要我们动作够快，打疼了他，他很可能忍不住要派人出来救援，或者玩别的花样。到时候，咱们就在外面，以逸待劳，找机会消灭他的有生力量！”

王猛将军也赞同：“萨满大人说得有理。先把外围扫清，既能练兵，磨合各部的配合，也能削弱敌人。等时机成熟，再集中力量，直捣黄龙！”

这个策略稳妥，得到了大多数头人的同意。毕竟谁也不想一上来就带着自家儿郎往那要命的沼泽里冲。

于是，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初步成型：由王猛将军率领一部分朝廷精兵和几个擅长攻坚的部落，组成“前锋营”，负责拔除那几个已经探明的外围据点。萨满和赵文渊坐镇乌苏部落大本营，协调各方，调配物资。其他部落的兵马则作为“游击营”和“预备队”，随时策应，并防备黑巫教可能的偷袭或北辽方向的异动。

沈远山被安排留在萨满身边，一是他的医术能发挥最大作用，救治伤员；二来他也是朝廷和草原之间重要的联络人。

阿吉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自告奋勇要跟着前锋营行动，说是要报仇。沈远山考虑了一下，同意了，叮嘱他千万小心。

会盟后的第三天，前锋营在王猛将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开拔了。各部落也都派出了自己的队伍，按照计划向指定区域运动。

草原上，一时间战云密布，杀气腾腾。

沈远山站在营地的高处，看着远去的队伍和忙碌准备的各部落营地，心中默默祈祷。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黑巫教绝不是软柿子，一场场硬仗、恶仗，恐怕还在后面。

而他，也必须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烈的厮杀。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那些信任他、依赖他的人，为了这片土地上渴望安宁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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