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风,硬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空气里那股子甜腥味,混着泥土和石头的气味,钻进鼻子,让人胃里直翻腾。
巴图带着十几个还能打的战士,像草原上捕猎的狼,压低身子,借着沟坎和乱石的掩护,朝最近的一个小型祭坛摸去。那祭坛离主湖岸还有段距离,建在一个小土坡上,用黑石和灰白的骨头胡乱垒起来,看着就邪性。上面插着几根挂着破布和干瘪头颅的杆子,在风里晃悠。
离得近了,能听到祭坛那边传来低沉的、嗡嗡的吟唱声,还有铁器碰撞的轻响。两个穿着破烂黑袍的身影,正在祭坛周围忙碌着,往地上的凹槽里倾倒着什么暗红色的液体。
“就两个!”一个战士压低声音,眼里冒光。
巴图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四个战士从两侧悄悄包抄过去,他自己带着剩下的人,从正面猛地扑出!
“什么人?!”一个黑袍教徒听到动静,刚抬起头,一把弯刀已经带着风声劈到了面前!他吓得怪叫一声,举起手里的骨杖格挡。
“咔嚓!”
骨杖应声而断,弯刀去势不减,狠狠砍进他的肩膀!鲜血喷溅!
另一个教徒反应稍快,转身就想跑,却被侧面扑来的战士一脚踹翻在地,刀尖抵住了喉咙。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两个看守祭坛的黑巫教徒,一个重伤倒地抽搐,一个被死死按住。
“说!你们在这里搞什么鬼?!”巴图用刀指着那个被按住的教徒,厉声喝问。
那教徒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我……我只是听令行事……倒……倒‘血引’……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血引?什么东西?”巴图追问。
“就……就是用牲畜和……和抓来的人……血混合的药引子……倒在节点里,等月圆之时,配合主祭坛的大祭,就能……就能唤醒‘门’的力量……”教徒为了活命,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果然是在为血祭做准备!
“主祭坛有多少人?守卫怎么样?”巴图继续逼问。
“很多!光黑袍卫就有好几十!还有‘骸骨尊者’亲自坐镇!湖心岛上还有更厉害的……我……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饶命啊!”
骸骨尊者?估计就是黑巫教里的大头目。
巴图没时间细问,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刻画着邪异符文、盛满暗红“血引”的凹槽,想起石痕给的那种灰白粉末。“用那个粉!快!”
战士们立刻拿出皮囊,将刺鼻的硫磺粉末倒进凹槽里。粉末一接触“血引”,立刻剧烈反应,嗤嗤作响,冒出浓烈白烟和恶臭,凹槽里的液体迅速变得浑浊、凝固,那股邪异的气息也明显减弱。
“走!去下一个!”巴图毫不恋战,踢开重伤的教徒(留了他一命,自生自灭),带着人迅速撤离,奔向地图上标注的下一个节点。
他们的行动迅速而隐蔽,接连破坏了外围三四个小型祭坛节点,倒掉了“血引”,撒上了驱邪粉末。每次都是速战速决,一击即走,绝不纠缠。黑巫教的注意力似乎主要放在中央的主祭坛和湖心岛,外围的守卫相对松懈,让他们钻了空子。
但好运气不会一直持续。
就在他们靠近第五个节点时,那个节点正好在一座主祭坛的视野范围内。巴图他们刚放倒两个看守,还没来得及破坏祭坛,主祭坛那边就传来了尖锐的警哨声!
“敌袭!外围有老鼠!”有人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大喊。
紧接着,主祭坛上人影晃动,十几个黑袍教徒在一个手持惨白骨杖、气息阴冷的小头目带领下,朝着他们这边快速冲来!更远处,湖岸其他几个主祭坛似乎也被惊动,开始有火光和人影移动。
“被发现了!撤!”巴图当机立断。
众人掉头就跑,朝着来时隐蔽的沟壑地形撤退。后面的追兵紧追不舍,不断有骨箭和带着黑气的邪术从身后射来,嗖嗖地擦着头皮飞过。
“分开跑!别被包了饺子!”巴图吼道。
队伍立刻分散成几股,钻入复杂的地形。追击的黑巫教徒也分散开来,叫骂声和打斗声在高原上零星响起。
巴图带着两三个战士,拼命朝沈远山他们隐蔽的方向跑。后面三个黑袍教徒追得最近,一边追一边发出怪笑:“跑啊!看你们能跑哪儿去!正好抓了当新鲜祭品!”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一块巨石后面,突然闪出两个人影——是阿吉和另一个伤势较轻的乌苏部战士!他们不放心,偷偷跟过来接应了。
“头人!这边!”阿吉低喊,抬手就是两把飞石(这是他跟猎人学的),精准地砸在两个追兵脸上,打得他们惨叫一声,动作一滞。
巴图趁机回身,一刀劈翻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教徒。另外两个战士也返身拼杀,加上阿吉他们的接应,很快解决了这三个追兵。
“快走!回隐蔽点!”巴图喘着粗气,不敢停留。
几人汇合,迅速撤回之前找好的、一处背风的岩石裂缝里。沈远山和其他伤员都在这里,看到他们安全回来,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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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山荷香请大家收藏:()远山荷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怎么样?”沈远山急切地问。
“破坏了四五个小节点,应该能给他们添点乱。”巴图灌了口水,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但也被发现了,估计他们接下来会加强戒备。”
正说着,外面高原上,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宏大、仿佛直接响在脑海里的号角声!那号角和石痕吹的截然不同,充满了邪恶、疯狂和召唤的意味!
呜——嗡嗡——
号角声过后,圣湖上空那原本只是暗红的“月华之雾”,骤然剧烈翻腾起来,颜色越来越深,几乎变成了粘稠的血色!湖面那银色的光芒被彻底压制,整个圣湖区域,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色朦胧之中。
与此同时,环绕圣湖的那五座高大主祭坛,顶端同时亮起了幽绿或暗红的光芒,光芒连接成线,隐隐构成一个将圣湖完全包围在内的、巨大的五芒星图案!图案中央,正对着湖心岛的方向,血光最为浓烈。
“开始了……他们在提前催动仪式!”沈远山望着那笼罩天地的血色和诡异的五芒星光图,脸色苍白。
虽然还没到月圆之夜正时,但显然,黑巫教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为最后的血祭做最后的预热和准备。
高原上的温度似乎更低了,风中带来的不仅仅是甜腥,还有一股浓烈的、腐烂和硫磺混合的恶臭。隐约能听到,从湖心岛方向,传来无数痛苦、绝望的哀嚎和哭泣声,那声音层层叠叠,直透灵魂,听得人头皮发麻,心胆俱寒。
那得是多少生灵,正在遭受怎样的折磨?
“畜生!”巴图一拳砸在石壁上,眼睛赤红。
一个负责在裂缝口了望的战士忽然低呼:“头人,快看!天上!”
众人凑到裂缝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看。
只见血色弥漫的天空中,那轮已经近乎浑圆的月亮,正缓缓升起。然而,此时的月亮,并非往日的皎洁银白,而是蒙上了一层不祥的、仿佛渗血般的暗红晕圈!
血月!
当血月完全脱离远处山峦的遮挡,升入血色天幕的中央时——
轰!!!
五座主祭坛顶端的幽光骤然爆亮!五道粗大的、混合着幽绿和暗红的光柱,冲天而起,在血月下方交汇!交汇处,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复杂的邪异符文虚影缓缓旋转、凝聚!
湖心岛上,传来了一个宏大、威严、却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嘶哑声音,用的是某种古老晦涩的语言,但其中的疯狂与贪婪,即使听不懂,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以血为引,以魂为柴……古老的门扉……遵从契约……显现汝之路径……拥抱……降临……”
随着这咒语的吟诵,圣湖的湖水开始剧烈翻腾,不是波浪,而是从湖底深处涌上来的、粘稠的、仿佛血浆般的暗红色液体!湖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开始形成,漩涡深处,隐约有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黑暗在涌动,仿佛连通着不可名状的深渊!
“他们……他们真的在开门!”阿吉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寒意。那漩涡深处的黑暗,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心智动摇,充满绝望。
就在这时,沈远山忽然感觉到,怀中那块从石城带出来的、刻满神秘符号的薄板,竟然微微发热,并且发出极其微弱的、与周围邪异光芒截然不同的、清冷如月辉般的微光!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属于石痕的那张皮卷地图上,一个之前从未注意到的、隐藏在环状山峦某处褶皱里的、极其微小的标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那标记的形状,赫然与薄板上那个象征“沟通”或“通道”的圆圈竖线标记一模一样!
那里……难道有石痕前辈提到的、对抗黑巫教的“转机”?或者是封印的另一部分?
“巴图头人!”沈远山猛地抓住巴图的胳膊,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我知道该去哪了!地图上还有一个标记!可能……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巴图看向沈远山手指的方向,那是圣湖南侧,环状山峦中一处极其隐蔽、几乎被血色雾气完全笼罩的狭窄山隘。
“那里?”巴图眯起眼,又看了看湖心那越来越恐怖的血色漩涡和天空那令人绝望的邪异符文,“好!反正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拼了!沈先生,你带路!”
没有时间犹豫了。趁着黑巫教的注意力完全被湖心仪式吸引,血色雾气又提供了绝佳的掩护,这支小小的队伍,携扶着伤员,如同扑向最后烛火的飞蛾,毅然决然地冲出了隐蔽的裂缝,朝着那处渺茫的、未知的希望标记,头也不回地奔去。
身后,血月高悬,祭坛轰鸣,湖水的咆哮与生灵的哀嚎,共同奏响了一曲毁灭的前奏。
而他们,能否在这血色帷幕彻底落下之前,找到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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