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弥漫着霉味和旧纸的气息,唯一的光源是桌上一盏油污的煤油灯,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谢十三佝偻的身影放大、扭曲在斑驳的墙壁上。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待在这里好几天了,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摊在桌上的一张张残破不堪的羊皮纸。这些是从各地废墟和古老遗迹中拼凑出的碎片,上面的字迹和图表大多模糊难辨。
起初,他只是想找到对抗那些阴影生物的方法。但越深入,他越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些碎片拼凑出的真相,远比某个强大怪物或邪恶势力更令人恐惧。图表上那些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星辰轨迹,违背了所有已知的天体规律,它们连接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充满恶意的几何图案,指向一个与我们所处现实紧密相邻、却又截然不同的维度——古籍中隐晦提及的“暗面宇宙”。那些杀之不尽的阴影生物,并非自然的畸变体,而是那个黑暗维度渗透过来的“居民”。百年前那场几乎毁灭世界的入侵,根本不是战争的开始,仅仅是两个宇宙的“膜”在一次偶然的剧烈活动中发生的……轻微碰撞。真正的、缓慢而不可逆转的融合,或许早已开始,裂缝正在无声地扩大。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拿起一个古老的青铜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原本指向地窖的某个角落,此刻却像发疯一样高速旋转起来,最终颤动着,顽固地指向北方——那片连绵的、早已废弃多年的黑山矿区。那里,地底深处,暗面宇宙的裂缝正在像溃烂的伤口一样扩张,贪婪地吮吸着这个世界的生机。
没有时间犹豫了。谢十三猛地站起身,因久坐而僵硬的关节发出咔哒轻响。他从墙角抓起一把刀鞘布满锈迹的佩刀,拔出一截,刀刃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像垂死之人的最后一点余光。
他冲出地窖,深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让他精神一振。马厩里那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不安地打着响鼻。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老马嘶鸣一声,朝着黑山方向狂奔而去。空旷的原野上,急促的马蹄声格外刺耳,像是为这个即将沉沦的世界敲响的丧钟。
接近矿区时,空气中的异味越来越浓,混合着硫磺的刺鼻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尸体腐烂的甜腻气息。矿坑的入口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嘴巴,深不见底,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靠近时,一种低语声开始在脑海中直接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无数种混乱、恶毒的意念交织在一起,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他的理智。
他将老马拴在远处一棵早已枯死的歪脖子树上,拍了拍它颤抖的脖颈,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矿坑。向下,不断向下。阶梯早已坍塌,他只能沿着陡峭、湿滑的矿道斜坡艰难下行。空气越来越冷,也越来越粘稠,每吸一口气都带着浓重的腐朽味,肺部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他点燃了带来的火把,火焰在近乎凝固的黑暗中奋力燃烧,却只能照亮脚下几尺方圆的、布满碎石的湿滑地面。
突然,侧面的矿壁阴影一阵蠕动,一道黑影猛地扑出!谢十三几乎是本能地挥刀横斩!锵!刀刃砍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迸射出一串短暂的火星,那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得不像生物能发出的嘶鸣,瞬间缩回黑暗,消失不见。手臂被震得发麻,谢十三的心沉了下去,这些东西比想象的更棘手。
他继续深入,警惕着每一个角落。低语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无数张嘴贴在他的耳边嘶吼、诅咒、诱惑。终于,矿道到了尽头,眼前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穴。洞穴中央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如同撕裂绸缎般的空间裂缝悬浮在半空,边缘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黑暗能量波动。无数形态各异的阴影正如同呕吐物般从裂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它们发出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嚎叫,充斥着整个洞穴。
必须关闭它!谢十三握紧了手中冰冷的刀柄,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恶臭的空气,猛地冲了进去!他挥舞着佩刀,刀光在黑暗中划出短暂的弧线,将扑上来的阴影生物斩碎。但这些生物似乎没有实体,被斩碎后很快又凝聚起来,只是攻势稍缓。他且战且进,一步步逼近那道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裂缝。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从裂缝正前方升起。它高达三米,全身覆盖着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漆黑鳞甲,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燃烧着纯粹的恶意光芒,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这才是守卫裂缝的“东西”。
谢十三停下脚步,双手紧握刀柄,摆出迎战的姿态。老旧的佩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意,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吟。他死死盯着那个巨大的阴影生物,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古籍中关于空间裂缝和维度能量的零星记载。关闭裂缝的关键,绝不仅仅是杀死守卫,必须找到能量节点,或者……用更强的能量冲击使其失衡。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恐惧、疲惫都压了下去,眼神只剩下冰冷的决然。然后,他低吼一声,主动发起了冲锋,刀刃直指那巨大的阴影,也指向它身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无论成败,他必须成为这个世界最后的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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