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礼法修订:尊先贤,顺民心

昭镜司值房的铜雀灯新添了灯油,泛着琥珀光的油面映着跳动的灯芯,将案上的礼法卷宗染得暖黄。檐外忽然飘来三短一长的哨声,清冽如裂帛——是漠北密探“青雀”的急报信号。沈惊鸿刚放下沾着朱砂的狼毫,苏文已捧着枚蜡丸快步闯入,靴底踏过青石地的声响都带着急促,蜡壳上的狼头纹是赵烈与回纥可汗的约定印记,齿痕还新鲜着,显然是刚从信鸽腿上解下。“赵总领传回密信!”苏文用银簪挑开蜡壳,露出卷皱的羊皮信,“回纥可汗愿与我朝共抗突厥,但有个条件——可汗之女去年丧夫,想改嫁族中勇将,却被部中老臣以‘中原礼法需守节’拦着,要咱们修订礼法,给他们一个‘循例’的由头。”

沈惊鸿展开羊皮信,可汗的字迹带着草原人的豪迈,墨痕浓淡不均,却在“守节”二字旁画了个歪扭的问号,笔锋里满是不解。她指尖抚过案上礼法卷宗,“夫亡守节,违者笞五十”的墨字已被无数人翻过,纸页发脆,边缘卷翘。父亲沈毅的手记突然在脑海中浮现,泛黄的纸页上是父亲遒劲的字迹:“礼法者,治世之纲也,当尊先贤之仁,顺百姓之愿,而非困民之枷锁。”去年华州访查的画面骤然清晰——城西寡妇林氏被婆婆锁在柴房,三餐只给发霉的杂粮,就因她想改嫁养三岁幼子,最终抱着孩子的旧袄投了灞河,尸身捞起时,指缝还攥着半块给孩子留的麦饼。那时她便暗下决心,这陈腐礼法,必改不可。

“备车,去皇宫。”沈惊鸿将羊皮信塞进朱红锦盒,卷宗的泛黄纸页与锦缎的艳色相撞,像新旧世道的交锋。刚跨出昭镜司朱门,就见礼部侍郎周显领着两个属官立在阶下,官帽上的鹭鸶补子沾着晨露,乌纱帽的系带都被潮气浸得发沉,显然候了半个时辰。“沈大人可算来了!”周显快步上前,双手捧着本线装《礼记集解》,封皮磨得发亮,“陛下召集群臣议礼法修订,只是这祖制岂是说改就改?您看《礼记·内则》有云:‘妇德者,贞顺为本’,这守节之事……”

“周大人可知华州林氏?”沈惊鸿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穿透晨雾。“夫亡三年,被婆母锁在柴房,冬日里只给一床破棉絮,就因她想改嫁养幼子,最终投河而死。”她从锦盒里抽出份供词,纸页边缘还留着验尸时沾的水渍,“这是林氏婆母的招供,说‘守节是妇德,死了也该’——周大人,这也是《礼记》教的?”她上前半步,目光灼灼,“先贤倡‘仁’,倡‘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何时教过逼死孤儿寡母?您去年为林氏案求情被驳回,如今还要拿陈腐条文当挡箭牌吗?”周显捧着书卷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几次,终究只叹出一口气:“沈大人所言,老夫何尝不知……只是礼部尚书那边,实在执拗。”

御书房内早已人声鼎沸,满朝文武分作两列,御案上堆着各地呈报的卷宗,最上面一本摊开着,朱砂批注密密麻麻。萧玦指着眼下的墨字,脸色沉得如雷雨前的乌云:“青州平民祭孔,就因用了青铜礼器,被世家家丁打翻供桌;荆州童生父亡,想提前科考养家,却被以‘丁忧守制三年’驳回,如今全家靠乞讨过活;江南更甚,世家借‘宗法’强占佃户田地,说‘佃户子孙皆是家奴’!”他将卷宗摔在御案上,瓷质镇纸震得轻响,“朕登基时便说要还天下清明,苛政刚平,这礼法倒成了世家欺压百姓的刀!诸位说说,该如何办?”

“陛下,祖制不可轻改!”户部尚书王渊猛地出列,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朝服的玉带都随动作晃出细纹,“自太祖立国,这套礼法已沿用百年,牵一发而动全身!寡妇守节是妇德根本,祭祀等级是尊卑纲常,改了便是对先贤不敬,更是动摇世家根基——世家不稳,国本必乱啊!”他身后几个守旧派官员连忙附和,礼部尚书更是躬身道:“王大人所言极是!礼法乃治国之骨架,怎能说改就改?沈大人年轻气盛,怕是不知其中利害!”

“先贤若知后世用其名逼死百姓,怕是要从墓里爬出来斥你们背道而驰!”沈惊鸿缓步出列,朱红锦盒里的卷宗被她“啪”地拍在御案上,烛火被震得晃出细碎的影。“王大人说祖制不可改,那太祖为何废前朝‘人殉’之礼?”她翻开卷宗第一页,太祖的诏书墨迹如新,“太祖亲笔写着‘礼法当顺民心,而非逆民愿’!”她上前半步,目光扫过王渊,“您拿‘祖制’当挡箭牌,是忘了太祖初心,还是想护着侄子在青州借祭祀搜刮的五万两白银?”

“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王渊气得面红耳赤,朝服的领口都挣开了些,“老夫侄子清正廉洁,怎会搜刮民财?”“清正廉洁?”沈惊鸿冷笑一声,从锦盒里抽出卷画像,递到内侍手中,“这是青州密探画的——平民在破庙祭孔,你侄子的家丁打翻供桌,抢了百姓凑钱买的猪头,老人跪地求饶,家丁还踹他胸口!”画像传阅间,百官哗然,有去过青州的官员悄悄点头。沈惊鸿又举起份考卷,字迹工整有力,墨香未散:“这是荆州童生的卷子,才学不输进士,却因父亡不能科考,若饿死街头,朝廷便少个栋梁——这就是您说的‘丁忧守节’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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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昭镜司女官:案案必破请大家收藏:()昭镜司女官:案案必破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百官议论声渐起,几个中立派官员互相递着眼色。周显犹豫片刻,终是出列躬身,手中《礼记集解》翻到某页,指尖点着朱批:“陛下,沈大人所言有理。臣去年巡查江南,见世家借‘宗法’强占田地百十余起,有佃户因不肯卖女,被打断双腿。”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坚定,“前朝大儒朱熹批注:‘礼者,理也,顺理则行,逆理则废’。如今礼法已成世家欺压百姓的工具,若再不改,百姓离心,才是真的动摇国本!”

王渊还要争辩,萧玦已抬手制止,指尖敲着案上的羊皮信,狼头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回纥可汗愿结盟,却因我朝‘守节’旧律犹豫——草原部落尚知顺人情,我等反倒困于陈规!”他拿起沈惊鸿拟的草案,声音掷地有声,“沈大人的草案朕准了:废除‘寡妇守节’强制律条,妇人自愿即可;平民祭先贤不限礼器,心诚为上;丁忧可酌情减免,昭镜司核查后,奇才可调取科考;世家敢借宗法占产,抄家流放!诸位可有异议?”

“陛下三思!世家必反!”王渊膝行两步,朝服下摆拖在地上,沾了御案下的灰尘。“反?”沈惊鸿上前一步,腰间银剑的剑穗扫过御案,发出轻响,“秦家倒后,昭镜司已查清李、王等世家借礼法敛财的证据——王大人,您侄子在青州的账册,还有您收李家的千两银票,要臣念给百官听吗?”她从袖中抽出叠纸,封条上印着昭镜司的朱印,“这是密探潜伏三年查的实证,您要过目吗?”王渊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一软,瘫坐在金砖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草案三日后公示实施!”萧玦的声音震得檐角风铃轻响,“沈惊鸿牵头,礼部配合,昭镜司监督——谁敢阻挠,以乱法论处!”百官齐声应和:“臣等遵旨!”沈惊鸿躬身谢恩时,余光瞥见周显悄悄松了口气,手中《礼记集解》的“顺理则行”四字上,指甲掐的浅痕已泛白——这位老臣虽守旧,终究是护着百姓的。

草案公示第三日,长安街头炸开了锅。朱雀大街的告示牌前围满了人,识字的书生站在石墩上念条文,念到“寡妇可改嫁”时,人群里爆发出欢呼。有个穿青布衫的老妇人抹着泪,拉着穿碎花裙的孙女笑:“你娘不用再被你奶奶锁着了!”青州来的盐商拍着胸脯喊:“下月祭孔,咱也买个青铜鼎,让孔圣人尝尝咱的心意!”欢呼里藏着阴翳——城西李府的管家缩在巷口,偷偷点着家丁的人数,腰间佩刀的刀柄磨得发亮,眼神往昭镜司方向瞟了又瞟。

“大人,李修远在醉仙楼聚了十几个世家子弟!”密探“青禾”扮作卖花女,鬓边插着朵带露的月季,将藏在花萼里的纸条递过来,“说要明日在礼部门口闹事,污蔑您‘篡改礼法,不敬先贤’,再让王渊在朝堂发难,逼陛下收回成命。”沈惊鸿展开纸条,李修远的字迹潦草,还沾着酒渍。她将纸条揉成团,扔进炭盆,火星溅起又落下,“来得正好。苏文,去库房取套青铜礼器——就是世家说‘平民僭越不得用’的那套冉雍铸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礼部门外就闹了起来。李修远的儿子李昭穿着宝蓝锦袍,骑在高头大马上,挥着马鞭砸门:“沈惊鸿出来受死!篡改祖制,不敬先贤,你配当朝廷命官吗?”上百名家奴举着“护礼法,诛奸佞”的木牌,往门上撞得咚咚响,衙役们缩在门后,连头都不敢探。周显急得满头汗,跑到昭镜司时,沈惊鸿正临窗喝茶,案上摆着套青铜礼器,青绿的铜锈里透着古意,“冉雍铸”的铭文在晨光下清晰可见。“沈大人!再不去,他们要拆礼部的门了!”周显跺着脚,官靴上的泥点溅到阶前。

“急什么?”沈惊鸿放下茶盏,瓷杯与茶托相撞发出脆响,“周大人随我来。”刚到礼部门口,李昭的马鞭就带着风声抽过来:“贱婢敢来!这青铜礼器你也配碰?”沈惊鸿侧身旋步,指尖如铁钳般扣住鞭梢,腕间微沉,李昭重心不稳,从马上摔了个“狗啃泥”,锦袍沾了满地灰。围观百姓里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几个挑着菜担的小贩干脆放下担子,踮脚看戏。“李公子起来说话。”沈惊鸿拎着鞭梢,将人拽起来,“你说这礼器平民不可用?”

“自然!”李昭抹着脸上的灰,色厉内荏地喊,“这是冉雍铸的礼器,只有世家能用!”“哦?”沈惊鸿举起礼器,阳光照在铭文上,“冉雍当年是平民出身,铸这礼器时刻着‘凡敬先贤者,皆可用之’——你是说冉雍不是先贤,还是说你比冉雍更懂礼法?”她转向围观百姓,声音洪亮如钟,“大家看!这礼器刻的是‘仁’字!先贤创礼法,是让咱们懂仁守礼,不是让世家拿它当欺压人的幌子!”她将礼器递给个白发老农,“老人家,您今日就用这礼器去祭孔,看看孔圣人会不会降罪!”老农抖着接过,枯瘦的手抚过铜锈,泪水顺着皱纹往下淌:“谢沈大人!我这就去!”百姓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家奴们吓得往后缩,有两个机灵的悄悄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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