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透过高窗渗入栖梧宫,驱散了昨夜残留的阴冷,却带不来多少暖意。

温招对镜而坐。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绝冷艳的脸,肤色在晨光里白得近乎透明。

她动作不疾不徐,用沾湿的软巾擦拭着手指,一根一根,从指尖到指根,细致得如同拂去什么看不见的尘埃。

水是凉的,指尖也是凉的。

她放下软巾,目光投向窗外宫墙的西北角。

那里是冷宫的方向,深藏在重重宫阙最阴冷的角落。

“魑惊。”

魑惊正站在温招身旁,帮她捋发的手顿了一下,闻声抬头。

“栖梧宫可有红线?”

温招指尖轻叩妆台,铜镜映出她毫无波澜的眼睛。

“自然是有的,娘娘稍等,奴婢去找。”

她放下手中的玉梳,转身走向殿内一侧存放杂物的檀木立柜,动作无声而利落。

片刻,魑惊返回,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螺钿小盒。

盒盖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盘着一卷色泽鲜亮、触手柔韧的丝线。

正是红线。

温招的目光终于从镜中移开,落在那卷红线上。

她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将线头捻起,指尖微凉,触碰到那温润的丝线。

“够韧么?”

她问,声音平淡无波。

魑惊垂眸看着那线:“回娘娘,这是上好的南疆血蚕丝捻成,浸过朱砂雄黄,是陛下前几天送来的。”

温招指尖捻着那一点鲜红,在晨光下细细端详,如同审视一件即将上阵的兵器。

她没再多问,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取一丈二尺。”

“诺。”

魑惊没有多问一句,立刻依言行事。

她指尖灵巧地牵引着那鲜亮的红线,动作精准无声,不多不少,丈二之数便已裁好,双手奉上。

温招接过那卷鲜红的丝线。

血蚕丝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如同凝固的血痕。

她指尖缠绕着线头,感受着那坚韧的质感,眼神沉静无波。

她没再看铜镜,起身走向内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乌木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张冰冷的物事,正是那日在宫外市集得来的银色面具。

温招拿起面具,指腹划过冰凉的金属表面,没有任何迟疑,将其覆在脸上。

冰冷的触感瞬间贴合皮肤,隔绝了原本清绝的容颜,只留下一片毫无情绪的银白,和面具孔洞后那双更显幽深冰冷的眸子。

魑惊垂手侍立一旁,对此情此景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戴上面具的温招,周身气息骤然一变。

不再是那个对镜梳妆的宫妃,更像一把出鞘的、裹着寒霜的利刃。

她将那卷丈二红线随意地收拢在掌心,动作干脆利落。

“走。”

面具下传出的声音,比平日更添一层金属般的冷硬与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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