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突破口

李辉被直接押解至分局执法办案中心。与之前抓捕的吴志强那种阴沉冷静不同,也与周宝国案中王强的惊慌失措有别,李辉呈现出一种混杂着恐惧、懊悔和某种解脱的复杂状态。他年轻,社会经验并不算特别丰富,在专案组精心营造的“敲山震虎”氛围下,心理防线本就摇摇欲坠,此刻被当场抓获,人赃并获,其心理防线几乎在瞬间就崩塌了。

审讯依旧由经验丰富的老刘主审,张队坐镇指挥,林枫在监控室观摩学习。这一次,林枫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审讯节奏的掌控和策略的运用。

老刘没有一上来就展示强大的压迫感,而是采取了相对平和的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李辉,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李辉低着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声音细微:“知……知道。”

“知道什么?”

“骗……骗人钱了。”

“骗了多少人的钱?你自己还记得清吗?”老刘语气依旧平稳,但问题直指核心。

李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记……记不清了。太多了……”

“那些被你骗的人,有的可能是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有的可能是等着救命的医药费,有的可能因此家庭破裂,甚至想不开……”老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李辉的心上,“你坐在电脑前敲敲键盘的时候,想过这些吗?”

李辉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头埋得更低,肩膀耸动起来,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愧疚感,是攻破这类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心理防线的重要武器。

“现在哭,晚了。”老刘适时地加重了语气,“但还不是最晚。你想没想过,你在这个团伙里,算什么?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键盘手’?你那个‘老板’,现在说不定正在想办法撇清和你的所有关系,甚至可能已经在物色替代你的人了。你在这里扛着,有意义吗?”

这句话戳中了李辉最深的恐惧。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我……我也不想干了啊!可是……可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他们是谁?”老刘立刻抓住话头,“除了那个‘老板’,还有谁?你把你知道的说清楚,谁不放过你?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就是保护像你这样一时糊涂走错路,但又愿意回头、愿意配合的人!”

威逼与怀柔并用,给绝望中的人指明一条看似可行的出路。这是审讯中经典的心理战术。

李辉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断断续续地交代。他承认了自己通过网上招聘被诱骗加入这个诈骗团伙,经过简单培训后成为“键盘手”,主要负责前期“养猪”(培养感情)阶段。他详细描述了自己的工作流程、使用的工具、诈骗的话术模板来源,以及每次得手后,按照固定比例(通常是诈骗金额的15%)留下作为“提成”,其余85%通过虚拟货币转账给“老板”指定的钱包地址。

“那个‘老板’,你见过吗?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老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李辉摇了摇头:“没见过真人。一直都是网上联系,用的加密软件,声音都是处理过的。他非常小心,从不说多余的话。”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但还是让人有些失望。

“那他让你转移窝点,准备让你转移到哪里?新的指示是什么?”老刘追问。

“他……他还没发具体地址。只说让我清理干净这里,等他通知。他会派人来接应,或者告诉我新的落脚点。”李辉老实交代。

“派谁来接应?你怎么和接应的人联系?”

“之前……之前有一次传递‘资料包’,就是放在城西公园那个垃圾箱后面,后来我偷偷回去看过,是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取走的,看不清楚脸。平时……平时都是‘老板’单线联系我。”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遇到了瓶颈。那个取资料包的神秘人,是唯一的线下线索,但身份不明。

就在这时,林枫在监控室里,注意到李辉在叙述中提到“老板”时,一个极其细微的、无意识的动作——他的右手食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两下,节奏有些特别。这个动作在他之前的供述中没有出现过。

林枫立刻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审讯室:“刘哥,问问他,和‘老板’除了加密软件,有没有其他非常规的联系方式?比如,某些特定的信号或者标记?”

老刘接到提示,虽然不太明白林枫的具体依据,但还是依言问道:“李辉,你和‘老板’之间,有没有约定过什么暗号?或者紧急情况下,除了加密软件,还有其他联系途径?”

李辉愣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然后不太确定地说:“暗号……没有。不过……有一次,我这边网络出问题,加密软件登不上去,情况又比较急,‘老板’用了一个……一个很久没人用的邮箱,给我发了个临时下载链接和新软件的安装码。那个邮箱地址,我还有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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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罪案素描请大家收藏:()罪案素描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邮箱地址是什么?”老刘立刻追问。

李辉努力回忆着,报出了一个以一串数字开头,后缀是某个常见免费邮箱服务的地址。

这个邮箱地址,成为了突破“老板”隐身衣的关键线索!

技术组立刻行动起来,围绕这个邮箱地址进行溯源调查。虽然对方很可能使用的是虚假信息注册,但只要使用过,就必然会留下数字痕迹。通过查询该邮箱的登录IP历史、关联手机号(哪怕是黑卡)、以及是否在其他网站或平台有过注册或活动记录,进行碰撞分析。

这一次,幸运女神站在了警方一边。经过几个小时的紧张工作,技术组发现,这个邮箱地址在半年前,曾在一个本地的同城二手交易平台上注册过账号,虽然注册信息是假的,但其绑定的一个用于接收验证码的手机号,经过溯源,指向了一个身份明确的机主——一个名叫孙浩的男子,二十六岁,本市人,有两次打架斗殴和一次寻衅滋事的治安管理处罚记录。

更重要的是,通过查询孙浩的活动轨迹,发现其名下有一辆白色SUV,在李辉提到的几次传递“资料包”的时间段,其车辆轨迹曾出现在城西公园附近!而且,孙浩近期的消费记录和社交动态显示,其生活档次与明面收入明显不符,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消费阔绰。

孙浩,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取“资料包”的神秘人,甚至可能就是“老板”本人,或者是“老板”极其信任的核心成员!

专案组立刻调取了孙浩的户籍照片和近期监控截图,让李辉进行辨认。虽然李辉无法百分百确认那个取资料包的人就是孙浩(因为对方当时遮挡严密),但他指出,孙浩的身形和走路姿态与那人非常相似。

“立即对孙浩实施监控!查清他的住址、社会关系、日常活动规律!同时,对其名下车辆、通讯工具进行严密监控!”张队下达了新的指令。

抓捕李辉,如同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释放出的线索,正迅速指向隐藏在更深处的目标。林枫看着屏幕上孙浩那张带着几分戾气的照片,知道这场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的战斗,即将迎来最关键的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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