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秋意总比别处来得早,刚过白露,济世医馆庭院里的那几株梧桐便簌簌落起了叶。
素问正蹲在药圃前,小心翼翼地将新到的西域紫草移栽进陶盆,指尖沾着的泥土还带着晨露的凉,就听见前厅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喧哗。
“姑娘,您快看看吧,前厅来了几个穿胡服的人,说要见秦将军和您,神色急得很呢!”
药童青禾捧着药筛子跑过来,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他们身上带着弯刀,腰里挂着兽骨佩,看着不像中原人。”
素问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将沾在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胡服?可是草原上来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近来常听秦斩提起到边境巡逻时,见草原部落的人往来比往常频繁,只是不知这突然上门是为何事。
刚走到前厅门口,就见三个身着黑色胡服的汉子正站在堂中,为首的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本该是凶悍的模样,此刻却满脸焦灼,双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兽皮袋,眼神里满是急切。
秦斩正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叩着桌面,神色平静地听着对方说话,只是眉峰微蹙,显然也在斟酌事情的轻重。
“秦将军!
素医师!”
刀疤汉子见素问进来,立刻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深深行了一礼,动作急切得差点踉跄,“我是漠北贺兰部的使者巴图,求二位救救我们首领!”
秦斩抬了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巴图使者,坐下说。
你们首领怎么了?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咸阳求医?”
巴图依言坐下,却还是坐立难安,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停搓动:“首领半个月前突然病倒了,起初只是发热咳嗽,部落里的巫医用了草药、跳了神,都不管用。
后来病情越来越重,现在已经昏迷三天了,连水都喂不进去。
巫医说……说首领是被恶鬼缠上了,没救了。
可我们不信,部落里的老人说,咸阳有位素医师,医术通神,能治疑难杂症,还有秦将军您坐镇,定能救首领一命。
我们便快马加鞭赶来,日夜不停跑了八天,只求二位能随我们去一趟漠北!”
他说着,从腰间的兽皮袋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数十颗圆润的东珠,还有几块泛着油光的和田玉,都是草原上最珍贵的宝物。
“这些是我们部落的一点心意,只要能救首领,我们还愿意献上三百匹良马,以后贺兰部永远对大秦称臣,绝无二心!”
素问走到桌前,目光落在巴图因赶路而干裂的嘴唇和布满血丝的眼睛上,轻声问道:“你说首领起初发热咳嗽,后来昏迷,期间有没有出现其他症状?比如身上出疹、腹痛,或者呼吸困难?”
巴图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片刻,连忙点头:“有!
有!
首领昏迷前一天,胸口起了好些红色的小疹子,还说胸口闷得慌,喘不上气。
我们以为是恶鬼作祟,没敢多留意……”
“不是恶鬼作祟。”
素问摇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听你描述,倒像是得了‘猩红热’。
这种病在中原也少见,多在秋冬时节发作,初期像风寒,后期会出疹、高热昏迷,若是救治不及时,确实会危及性命。”
秦斩闻言,看向素问:“这病你能治?”
“能治。”
素问颔首,“我之前在扁鹊手记里见过记载,有对应的药方,只是需要几味珍稀药材,比如天山雪莲、川贝母,还有我们医馆库房里现存的羚羊角。
只是漠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首领已经昏迷三天,怕是经不起耽搁。”
巴图听到“能治”
二字,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素问和秦斩连连磕头:“素医师!
秦将军!
求你们救救首领!
只要你们愿意去,我们就是抬,也会把二位平安抬到部落!
若是首领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贺兰部群龙无首,迟早会被其他部落吞并,到时候漠北乱了,恐怕也会影响大秦的边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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