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养生操队的微信群炸开了锅。教练宣布，为了迎接“社区和谐文化节”，养生操队要出一个节目，进行“汇报演出”！
消息一出，群里议论纷纷。有的说打一套完整的二十四式太极拳，有的说编排个柔力球表演，还有的说干脆来个养生操集体展示。
陈伯伯看着手机，心里咯噔一下。表演？那不是得在更多人面前展示他们那“推冰箱”和“铿锵云手”的混合双打？他倒不怕丢人，主要是怕苏阿姨压力大，膝盖受不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苏阿姨，发现她正捧着手机，眉头微蹙，手指在屏幕上点点划划，嘴里念念有词。
“夫人，看啥呢这么投入？”陈伯伯凑过去。
苏阿姨把手机一扣，有点不自然：“没、没啥，群消息呗。说要表演……你咋想？”
“我？我举双手双脚赞成啊！”陈伯伯一拍大腿，声音洪亮，“这可是展示咱们‘灵魂舞者’风采的大好机会！必须上！”
“上你个头！”苏阿姨压低声音，“就咱俩这水平，上去是展示风采还是展示‘车祸现场’？到时候全社区的老少爷们都来看，丢人丢到姥姥家！”
“此言差矣！”陈伯伯摇头晃脑，“夫人，咱们的风格，那是‘大巧若拙’，‘重剑无锋’！别人打的是套路，咱们演的是生活！是真实！是独一无二的夫妻默契！这叫‘差异化竞争优势’！”
“竞争你个大头鬼！”苏阿姨被他这套歪理气得想笑，“我看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话虽这么说，但苏阿姨心里其实也有点跃跃欲试。以前在广场舞队边缘“和面”，现在在养生操队“摸鱼”，好像总缺了点什么。如果真能和老伴一起，正儿八经地站到舞台上，哪怕动作依旧滑稽，好像……也挺有意思？
陈伯伯看出老伴的松动，立刻趁热打铁：“这么着，夫人，咱不追求动作标准，就追求一个‘情感饱满’和‘故事性’！我想好了，咱们的节目就叫——《老夫老妻养生disco》！把养生操的慢，和一点点咱们自创的‘劲’，结合一下！主打一个‘慢摇’风格！”
苏阿姨被这名字雷得外焦里嫩：“还disco？你就不怕把台下观众‘摇’晕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陈伯伯越说越兴奋，“到时候，你就保持你的‘铿锵云手’，我就负责我的‘力量推举’，咱们中间再穿插几个简单的互动，比如对视一笑啊，互相整理一下衣领啊（虽然穿运动服没衣领），最后以一个……呃，以咱俩最擅长的、节奏错位的收势结束！保证让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苏阿姨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头皮有点发麻，但看着陈伯伯那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叹了口气：“行吧行吧，陪你疯一回。不过说好了，动作得简化，我可不想台上膝盖罢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陈伯伯胸脯拍得砰砰响，“我这就在家开辟‘第二排练场’！”
第四十幕：家中的“第二排练场”与意外访客
所谓“第二排练场”，就是客厅。挪开茶几，空间勉强够用。
陈伯伯自封“总导演兼首席男演员”，苏阿姨是“女主角兼艺术指导（主要负责翻白眼和纠正他的过度用力）”。
排练过程，堪称鸡飞狗跳。
“停！陈大勇！你那是‘白鹤亮翅’吗？你那是‘老母鸡扑棱’！翅膀（手臂）要舒展，不是抽搐！”苏阿姨拿着鸡毛掸子（临时充当教鞭），敲着陈伯伯僵硬的胳膊。
“我这不是为了突出力量感嘛！”陈伯伯委屈，“你看我这气势，像不像要起飞？”
“像要摔个屁墩儿！”苏阿姨没好气，“重来！动作慢一点，柔一点！意念！意念懂不懂？想象自己是一缕春风，是一朵白云……”
陈伯伯闭上眼，努力想象自己是一朵……乌云？还是积雨云？带着千斤水汽的那种？结果动作更沉重了。
轮到苏阿姨自己，问题也来了。音乐一起，她的身体就自动切换到广场舞模式，总想踩点，总想加花。一个简单的“左右倒卷肱”，她做得快慢不均，肩膀耸动，仿佛在跟无形的对手掰手腕。
“停！苏玉芬同志！”陈伯伯拿着手机录像，一本正经地回放，“你这‘倒卷肱’，卷出了种‘誓把反动派一扫光’的豪迈！咱们这是养生disco，不是革命样板戏！要慵懒，要惬意，要那种……退休生活的从容！”
“你才革命样板戏！”苏阿姨抢过手机一看，自己也乐了，“这……这肌肉记忆太顽固了！”
两人互相挑刺，互相拆台，又互相琢磨改进（虽然改进方向往往更歪），客厅里充满了笑声和“你这不对”、“你那才离谱”的争吵。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两人停下动作，面面相觑。这个点，谁会来？
打开门，外面站着笑眯眯的赵奶奶，还有……一脸好奇的老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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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灯火里的尘埃请大家收藏：()灯火里的尘埃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苏阿姨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了陈伯伯一眼。陈伯伯也是瞬间进入“战备状态”，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
“哟，老陈，玉芬，没打扰你们吧？”赵奶奶笑呵呵地说，“我和老王散步路过，听着你们屋里挺热闹，好像还有音乐？就上来看看。你们这是……？”
老王头也笑着打招呼：“陈大哥，苏大姐，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在……排练节目？” 他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客厅，以及两人身上还没换下的运动服。
陈伯伯大脑飞速运转，瞬间切换成“社交模式”，热情地把两人让进来：“哎呀，稀客稀客！快请进！没错，我们正为社区文化节的演出排练呢！养生操队出节目，我和玉芬也凑个热闹。”
老王头顺势走进来，颇感兴趣地问：“哦？养生操表演？这个好，健康又养生。排练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你们看看？虽然我是跳广场舞的，但运动原理相通嘛。” 他说着，很自然地看向苏阿姨。
苏阿姨顿时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握了握。
陈伯伯一个箭步挡在苏阿姨身前（动作幅度稍微大了点，差点带倒椅子），脸上堆满“诚恳”的笑容：“王老师您太客气了！您那舞跳得是专业水准，我们这纯属自娱自乐，哪敢劳您大驾指点？再说了，”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炫耀的语气，“我们这节目啊，讲究的是个‘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走的是‘情感路线’和‘原创风格’，外人恐怕……不太好理解其中的精髓。”
老王头被这话堵了一下，有点讪讪。赵奶奶赶紧打圆场：“就是就是，老陈和玉芬感情好，编的节目肯定有特色。老王你就是热心，别瞎掺和。”
苏阿姨也定了定神，笑道：“王老师，谢谢您的好意。我们这个就是小打小闹，图个乐呵。您和赵姐坐，我去倒茶。”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老王头摆摆手，目光在陈伯伯和苏阿姨之间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那行，你们继续排练，我们不打扰了。陈大哥，苏大姐，演出加油，到时候我们一定去捧场！”
送走两位不速之客，关上门，陈伯伯和苏阿姨同时松了口气，对视一眼，又忍不住笑了。
“看见没？‘潜在竞争对手’亲自上门侦察了！”陈伯伯压低声音，得意洋洋，“被我的‘气场’和‘原创精髓论’成功击退！”
苏阿姨捶他一下：“少臭美！人家可能就是单纯好奇。不过……”她顿了顿，眼神里闪着光，“被他这么一激，我还真来劲了。这节目，咱们非得演好不可！不能让人看扁了，尤其是不能让你这‘醋厂前厂长’觉得我没长进！”
陈伯伯握住她的手，用力点头：“夫人英明！咱们这就把《老夫老妻养生disco》升级到2.0版本！加入更多‘情感爆点’和‘默契杀’！保证亮瞎他们的眼！”
第四十一幕：演出日的“灵魂舞台”
社区文化节当天，小广场上人头攒动。舞台虽然简陋，但灯光、音响一应俱全，颇有点正式演出的味道。
养生操队的集体展示排在前几个，陈伯伯和苏阿姨的“夫妻特别节目”被教练贴心（或者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安排在了压轴位置。
看着前面那些或柔美或整齐的表演，再看看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包括前排就坐的赵奶奶、老王头，以及许多熟悉的老邻居），苏阿姨手心有点冒汗。陈伯伯也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神情严肃，反复检查着两人的运动服有没有褶皱。
“别紧张，夫人，”陈伯伯握住苏阿姨微微发凉的手，“记住，咱们不是来比赛的，是来‘撒狗粮’的。把咱们平时怎么斗嘴、怎么互相嫌弃又离不开的那股劲儿，演出来就行。”
苏阿姨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也是，都这把年纪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丢人就丢人吧，反正身边有这个老家伙陪着。
报幕员念出他们的节目名时，台下明显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善意的笑声和好奇的议论。
音乐响起——是陈伯伯精心挑选的，一首节奏舒缓但略带爵士感的改编版《最浪漫的事》。
两人上场。没有华丽的服装，就是普通的枣红和藏蓝运动服。没有复杂的队形，就是并肩站在舞台中央。
开场动作，陈伯伯一个缓慢深沉的“起势”，苏阿姨一个略带僵硬的“预备式”，两人目光相遇，同时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这一笑，台下观众也跟着笑了。
接着，陈伯伯开始他的“力量推举”（稍微收敛了一点力道），苏阿姨则开始她的“改良云手”（努力控制着肩膀的耸动）。两人动作依旧不太标准，节奏依旧微妙地错位，但这一次，他们不再试图掩饰或同步，而是坦然地将这种“不和谐”展现出来。
陈伯伯在做“搂膝拗步”时，故意放慢半拍，等苏阿姨的“手挥琵琶”挥过来，他正好“搂”住那个方向，仿佛提前预知了她的动作轨迹。苏阿姨在“倒卷肱”时，眼神瞟向陈伯伯，看到他正一脸严肃地“单鞭”，忍不住嘴角上扬，动作也跟着柔和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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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灯火里的尘埃请大家收藏：()灯火里的尘埃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中间，他们加入了陈伯伯设计的“互动环节”：一个简单的并步后，陈伯伯伸手，假装帮苏阿姨拂去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苏阿姨则抬手，似模似样地帮他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领。两人对视，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和几十年风雨同舟的温情。没有台词，但那份默契和亲昵，透过动作和眼神，清晰地传递给了台下。
最后收势，音乐渐缓。陈伯伯缓缓下按，苏阿姨也慢慢收手。这一次，他们没有刻意追求同步，陈伯伯按得沉实，苏阿姨收得轻灵，一刚一柔，却奇异地构成了一种圆满的平衡。两人站定，再次看向对方，同时舒了一口气，然后面向观众，略带腼腆却又坦然地笑了。
没有高难度动作，没有整齐划一，甚至有很多细节让人忍俊不禁。但整个表演，充满了真实的生活气息和浓浓的情感。台下静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夹杂着叫好声和善意的哄笑。
“好！老陈，玉芬，演得好！”
“太有意思了！这就是过日子啊！”
“这狗粮我吃了！甜！”
老王头也在用力鼓掌，对旁边的赵奶奶感叹：“老陈这家伙，有点东西。玉芬跟着他，挺乐呵。”
赵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嘛，这两口子，戏都在生活里！”
回到后台，苏阿姨的脸还红扑扑的，不知道是运动还是兴奋。陈伯伯则是一脸“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嘚瑟，但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激动。
“怎么样，夫人？咱这‘灵魂演出’，是不是直击人心？”陈伯伯凑过来邀功。
苏阿姨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软成一片，嘴上却不肯认输：“马马虎虎吧，没在台上打起来就算成功。”
“那不能！”陈伯伯搂住她的肩膀，“咱们这是‘打着养生操的名义，秀了一场恩爱’！效果拔群！我宣布，《老夫老妻养生disco》演出圆满成功！走，庆祝去，我请你吃……冰糖肘子！补补！”
“刚运动完就吃这么油腻！不过……看在你今天表现尚可的份上，准了！”苏阿姨笑着，挽住了他的胳膊。
夕阳西下，两人披着金色的余晖，伴随着周围邻居们的夸奖和笑声，慢慢往家走。影子依旧一长一短，紧紧依偎。
陈伯伯心里美滋滋地想：这可比任何回忆透镜里的片段都精彩多了。原来，最好的爱情喜剧，不需要偷看过去，也不需要预测未来，只需要两个主角，在生活的舞台上，全心全意地演好当下的每一幕。
苏阿姨靠着他，心里也充盈着暖意。这个老醋坛子，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折腾出的，尽是让人哭笑不得又踏实温暖的时光。罢了，这出戏，就陪他一直演下去吧，反正，导演和男主角，都是他，也只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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