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的触感像穿过一层凉凉的丝绸，没有阻力，只有一种灵魂被短暂洗涤的感觉。当众人完全进入第三层，身后的水幕重新封闭，隔绝了第二层残留的一切声响。

图书馆的规模超出想象。

穹顶高不见顶，隐没在淡蓝色的微光中，那些光源来自书架本身——每一层木质隔板都内嵌着发光苔藓般的生物，发出恒定而柔和的光。书架由某种深色木材制成，表面纹理如凝固的黑色河流，向四面八方延伸，直到视野尽头。

最诡异的是，这个空间没有墙壁。

书架就是墙壁，也是通道，构成一座无限延伸的迷宫。每排书架之间留有三米宽的走道，走道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深蓝色地毯，吸收了一切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干墨水和某种檀香混合的气味，出人意料地令人心安。

“不可思议。”秦明环顾四周，念力如触手般延伸出去，试图探测空间的边界，但很快就迷失在无穷无尽的书架迷宫中，“这不是真实空间，至少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在自我折叠，形成无限循环结构。”

李牧云拄着长杖缓步走来，蓝色宝石的光晕随着他的步伐明灭不定。他仔细打量每一个人，目光在时秒身上停留最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第二层的神经中枢被破坏了？”李牧云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崩溃了。”卫恒简短回答，同时保持着战斗戒备，“你说你在等我们？”

“等任何一个能闯过前两层的人。”李牧云转身，长杖轻点地面，一道淡蓝色波纹扩散开来。波纹所过之处，地面的地毯上浮现出发光的路径，指向迷宫深处，“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书库会‘听’，也会‘记录’。”

众人跟随光路前行。两旁的书籍封面大多由皮革或某种动物皮制成，书名使用各种文字——有的像甲骨文，有的像楔形文字，还有些是完全陌生的符号体系。偶尔能辨认出几本使用现代文字的，书名却令人不安：

《第七次轮回：冰河之劫》

《语言之锁：封印心灵通感的真相》

《人皇纪年：弑神者与背叛者》

时秒伸手想取下一本，李牧云头也不回地说：“最好别看。这里的书不是用来阅读的，它们是记忆的实体化。阅读即回忆，而有些回忆……一旦想起，就无法再忘记。”

苏星月的手停在半空，她面前的是一本纯黑色封皮的书，封面上用银线绣着一个名字——苏明远。那是她父亲的名字。

“这本书……”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是你父亲的记忆，或者说，是他人生中‘被遗忘的部分’。”李牧云终于停下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型圆形阅览区。六张高背椅围绕着一张圆形石桌，桌面上刻着复杂的星图。

李牧云示意众人坐下，自己则站在桌边，长杖顶端的宝石开始缓慢旋转：“我是三个月前被困在这里的。我的队伍……全军覆没。我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塔不允许死亡，所以我成了第三层的‘管理员’。”

“管理员？”杨蕊皱眉，“魔塔为什么要设置管理员？”

“因为第三层不是战斗层。”李牧云苦涩地笑了笑，“它是一层筛选。塔在寻找特定的人——那些记忆深处藏有‘钥匙碎片’的人。每一本书都是一段被遗忘的记忆，有些记忆里藏着关于天网、关于上古、关于七星魔塔的真相碎片。”

他看向时秒：“你体内有封印，对吗？一种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来源的封印。”

时秒心中一凛：“你怎么知道？”

“因为整个书库都在‘共鸣’。”李牧云抬起手，周围书架上的书籍开始轻微震动，书脊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你的存在像一块磁石，吸引着特定的记忆。看看你身后的书架。”

时秒转身。他身后那排书架上的书籍正在自发调整位置，十几本厚重的典籍移动到最外层，它们的封面上都刻着相似的纹章——一把剑穿透星辰的图案。

“时家的家徽。”时秒认出来了，母亲曾给他看过这个图案。

“不止。”李牧云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封面完全空白、却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书，“这本书……从我来这里就一直在最深处，今天第一次主动浮现。”

他将书放在石桌上。书页自动翻开，停在其中一页。

页面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流动的画面——一个面容模糊的高大男子站在星空下，手中握着一柄光芒万丈的长剑。他的脚下是无数怪物的尸体，头顶则是正在闭合的……天网。

画面中的男子转过身，似乎在与谁说话。虽然没有声音，但口型能辨认出几个字：

“……封印我儿……等待破晓……”

时秒的心脏狂跳起来。那男子的眉眼轮廓，与他父亲时钟有七分相似，但更加威严，眼中的光芒如同实质。

“人皇，时破天。”李牧云轻声说，“上古末期，率领人族斩断神魔束缚，建立天网保护后世的最后一位人皇。你是他的直系血脉，时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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