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叮当作响,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扶着墙踉跄进来,脸色白得像纸,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刚站稳就扶着柜台直喘气。“陈大夫…林大夫…救救我…”他声音发飘,眼神涣散,说话时总不自觉地往墙角瞟,像在提防什么。
陈砚之放下手里的戥子,快步迎上去:“坐,先喝口水。”林薇已经倒了杯温茶递过去,男人接过杯子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大半在衣襟上。
“这毛病快俩月了,”男人喝了口茶,喉结滚动得格外用力,“一开始就是失眠,躺床上瞪着天花板到天亮,后来…后来总觉得屋里有人,窗帘动一下能吓出一身汗,白天没精神,晚上更煎熬,现在连班都没法上了。”
林薇注意到他手腕上有几道浅浅的抓痕,指甲缝里还嵌着点皮屑,轻声问:“是不是总忍不住抓自己?觉得心里发慌,抓着能舒服点?”
男人猛点头,眼里闪过一丝被说中的慌乱:“对对!有时候能把胳膊抓得通红,越抓越痒,越痒越慌…去医院查了,说没什么器质性毛病,开了点安眠药,吃了也没用,反而第二天头更晕。”
陈砚之伸手搭在他腕脉上,指尖感受着那浮而无力的脉象,又让他张嘴看了舌苔:“舌红少苔,脉浮数…你这不是普通的失眠,是‘心胆气虚’,说白了就是胆子吓破了点,心气也跟着虚了。”
男人愣住了:“吓破胆?我没遇到啥吓人的事啊…”
“不一定是亲眼见着啥,”柜台后收拾药材的爷爷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根晒干的艾草,“去年冬天是不是受过冻?或者淋过雨?寒气钻到骨头缝里,也能让人变得胆小如鼠。就像咱腌咸菜,坛子没封严实进了生水,菜就容易烂,人也一样,寒气钻进来没排出去,心神就像泡在凉水里,能不慌吗?”
男人想了想,拍着大腿:“对!去年腊月我骑电动车摔沟里了,浑身湿透回家的,当时没当回事,过了俩月就开始失眠…难道跟这个有关?”
“**不离十,”陈砚之肯定道,“寒气郁在里头,耗得你心气越来越虚,胆气也跟着怯了,所以总觉得有啥东西跟着你——那是你自己吓自己,是寒气搅得心神不安。”他转身从药柜里抓药,一边称一边说,“得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安神定志丸’加减,给你调调。”
“这里头有茯苓、茯神,俩兄弟都能安神,就像给你心里安俩定盘星;远志能通心窍,让你别总钻牛角尖;石菖蒲化湿开窍,把那点寒气往外赶;再加味龙骨、牡蛎,这俩是‘镇惊高手’,能把你那慌神的劲儿摁下去。”陈砚之把药材摊在纸上,一样样指给他看,“你看这龙骨,沉得很,放水里能压住底,入药就能压住你那浮着的心神。”
男人盯着那堆药材,还是有点犯怵:“这药…苦不苦啊?我从小怕喝苦药。”
“加了点甘草调和,不算太苦,”林薇笑着拿起银针,“我再给你扎几针辅助一下,能让药劲儿更快起作用。百会穴在头顶,扎了能安神;内关穴在手腕,能宽心;还有胆俞穴,就在后背,专门治你这‘吓破胆’的毛病。”
男人犹豫着趴在诊疗床上,林薇消毒后轻快下针,他只觉得后背上有点酸胀,不像想象中那么疼。“这针一扎,后背热乎乎的,好像有股气在往上冒,”他惊讶地说,“头也没那么晕了。”
“那是寒气在往外跑呢,”爷爷凑过来,用艾草在他后背上方熏了熏,“这艾草能散寒,就像给你后背点个小暖炉,配合着针和药,三管齐下,好得快。”
陈砚之把药包好递给他:“回去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煎二十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煎十五分钟,两次的药混在一起,分早晚喝。记住啊,别喝凉的,温温的喝下去,就像给肚子里揣个小暖水袋,把寒气一点点赶出去。”
“那我能吃点啥呢?总不能光喝药吧。”男人摸着肚子,声音里带了点馋意。
“熬点小米粥,煮俩鸡蛋,”爷爷接话,“就像给快没电的手机充电,得慢慢补,别一下子插快充(大鱼大肉),容易充爆了。等你夜里能睡踏实了,再给你加点黄芪炖鸡汤,补补气。”
男人拿着药包站起来,脚步比进来时稳多了,眼睛里也有了点神采:“刚才还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现在居然暖和了…谢谢你们啊,感觉心里那块石头落地了。”
林薇起了针,笑着说:“回去泡泡脚,加点艾叶和生姜,水没过脚踝,泡到微微出汗就行,就当给全身的寒气开个出口。”
男人连连点头,推门时风铃又响起来,他回头挥了挥手:“明天我再来!”
看着他的背影,爷爷捋着胡子笑:“这就叫‘药对症,一口汤;不对症,用船装’。找准了症结,针药齐上,再难缠的毛病也能拆解开。”
陈砚之把“安神定志丸加减配合针灸治心胆气虚证”记在医案上,林薇正用酒精棉擦拭银针,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们身上,药香混着艾草的气息,在葆仁堂里慢慢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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