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柜台刚擦得锃亮，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踩碎了宁静。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拎着个布包冲进来，没等站稳就嚷嚷：“陈大夫！小林大夫！快救救我这胳膊！再这么痒下去，我真要把肉挠下来了！”

陈砚之刚把“安神定志丸”的药渣倒进花盆，闻声抬头，只见大妈左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边缘渗出点淡红色的水迹，她一边说一边就想扯纱布，被林薇快步拦住了。

“张大妈，别急着拆，”林薇扶她坐到诊凳上，指尖轻轻按了按纱布边缘，“是不是越挠越痒，还流水？”

张大妈使劲点头，额头上渗着汗：“可不是嘛！都快半年了，开始就一小片红疹子，我以为是蚊子咬的，抓了几下就烂了，后来越扩越大，涂了药膏、打了针，好两天又犯，现在整个小臂都快长满了，夜里痒得直哭，觉都没法睡！”

陈砚之示意大妈解开纱布，刚露出一角，就见那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块，上面覆着层厚厚的鳞屑，边缘还在往外渗液，看着确实触目惊心。他伸手按了按斑块周围的皮肤，抬头问：“遇热是不是更痒？冬天天冷风干，是不是反而舒服点？”

“对对对！”张大妈拍着大腿，“夏天一出汗，痒得像有虫子爬，恨不得泡在冰水里！冬天穿得多，捂着反而更糟，就开春那阵凉飕飕的，能舒坦两天。”

林薇已经拿出了针灸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先给您扎几针止痒，曲池、血海、三阴交，这几个穴能清血热、祛风湿，扎完就能舒服点。”她手法轻快，银针很快就落在穴位上，张大妈刚想皱眉，就觉一股清凉顺着针尾往皮肤里钻，胳膊上的痒意还真压下去不少。

“这就舒坦多了！”张大妈惊喜地说，“小林大夫这针真神！”

陈砚之正在药柜前抓药，闻言回头笑了笑：“她这针是引路的，还得靠汤药断根。张大妈，您这是‘牛皮癣’，在咱医书里叫‘白疕’，看这脉象浮数，舌苔黄腻，是湿热郁在皮肤里没排出去，就像梅雨季的墙角，又潮又闷，不发霉才怪。”

他一边称药一边念叨：“得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的‘消风散’加减。荆芥、防风这俩是‘祛风先锋’，先把皮肤里的邪风赶出去；苍术、苦参能燥湿，就像给潮湿的墙角撒石灰，把潮气吸干净；再加当归、生地，养血润燥，不然光祛湿，皮肤会干得更厉害。”

张大妈瞅着那些草药直犯愁：“陈大夫，这药苦不苦啊？我上次喝的中药，苦得我直恶心。”

“放心，加了甘草调和呢，”陈砚之包药时特意多放了一小撮，“而且我给您加了点土茯苓，既能解毒又带点甘味，喝着没那么难咽。对了，熬药的时候放几片生姜，既能散寒又能调味。”

这时爷爷端着杯菊花茶进来，凑过来看了看张大妈的胳膊：“这不就是咱村老王家的牛棚嘛！夏天草料堆得太密，又潮又热，牛身上就长癣，后来我让他把草料摊开晒，再撒点草木灰，没几天就好了。”他指着陈砚之手里的药包，“这药就像给您皮肤撒‘草木灰’，把潮气吸走，再用‘阳光’（针灸）晒晒，可不就好得快？”

“还是大爷说得明白！”张大妈乐了，“那我回去咋熬啊？是不是得熬老半天？”

“先泡半小时，大火烧开转小火，熬二十分钟就行，”林薇起了针，用碘伏给针孔消了毒，“熬好的药渣别扔，趁热捞出来拧干，敷在胳膊上，就像给皮肤‘蒸桑拿’，能把湿毒蒸出来，效果更好。”

陈砚之补充道：“记住啊，别用热水烫洗，也别吃辛辣的，就像刚晒好的被子，你非得泼盆热水，不就又潮了？清淡饮食，多吃点山药、薏米，健脾祛湿，从里头往外调。”

张大妈拿着药包要走，爷爷又喊住她：“哎，回去找块旧棉布，把药渣包起来煮水，放温了洗胳膊，比药膏管用！就像给菜地里除虫，又喷药又浇水，双管齐下才除得干净。”

“谢谢你们啊！”张大妈拎着药包，脚步轻快地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过两天我再来！”

林薇收拾着针灸针，笑着对陈砚之说：“看她那样子，估计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陈砚之点点头，把剩下的药渣倒进花盆：“这‘消风散’配着针灸，就像给潮湿的房间既开窗通风（针灸），又撒干燥剂（汤药），想不好都难。”

爷爷喝了口菊花茶，慢悠悠道：“治这病就像种庄稼，光靠天吃饭不行，还得自己勤除草（忌口）、多松土（针灸）、施好肥（汤药），缺一不可哟。”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药柜上，把“消风散”的药名照得清清楚楚，葆仁堂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混着爷爷茶杯里的菊花味，让人心里踏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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