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玻璃窗上凝着层薄霜,刚擦净的玻璃映出对面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陈砚之正用小刷蘸着蜂蜡,细细擦拭那套铜制药碾子,林薇坐在靠窗的木桌旁,给一个小姑娘梳辫子——小姑娘头皮上覆着层细密的红疹子,痒得总往衣领里蹭。
“陈叔,你看丫丫这头,”小姑娘的妈妈扒开女儿的头发,眉头拧成个疙瘩,“昨天还只有后脑勺一点,今天满头皮都是,痒得她半夜哭醒,抓得血印子一道叠一道。”
陈砚之放下蜂蜡,走过去拨开丫丫的刘海,疹子连成了片,红得发亮,边缘还泛着点白屑。他指尖轻轻碰了下小姑娘的耳垂,温温的,又捏了捏她的小手,掌心潮乎乎的全是汗。
“这是风疹,”陈砚之直起身,从药柜第三层抽出个牛皮纸包,“前儿降温,是不是带她去公园疯跑了?穿得少,风灌着了吧?”
“可不是嘛!”妈妈拍着大腿,“她说热,脱了外套就追鸽子,疯玩俩小时,回来就喊头痒,我还以为是出汗腌的……”
林薇已经拿出了针灸针,在酒精灯上转着烤了圈,针尖泛着微亮的光:“丫丫别怕,姐姐给你扎几下,就像小蚂蚁轻轻爬过,不疼的。”她捏起小姑娘的手腕,找准合谷穴,飞快刺入半寸,丫丫“呀”了一声,随即咯咯笑起来,“真的不疼!像羽毛挠痒痒!”
“这是在给邪风找个出口,”陈砚之边说边称药,戥子上的刻度晃了晃,“荆芥10克,防风10克,这俩是祛风的先锋,就像给皮肤开小窗,让钻进去的风顺着缝儿跑出来。”他把药倒在纸上,又抓了把牛蒡子,“这玩意儿能清血热,疹子红得发亮,就得用它压一压,像给沸腾的汤舀瓢凉水。”
丫丫妈妈探头看着:“要不要加点头孢?邻居家孩子起疹子,吃了就好。”
“别瞎用西药,”陈砚之摆摆手,指尖点了点纸上的药末,“她这是风邪夹湿,就像梅雨天墙皮发霉,得先通风再祛湿。你看这苍术、苦参,就是干这个的,把皮肤里的潮气吸出来。”他又添了味赤芍,“这味是给疹子‘退烧’的,红得太厉害,就得让它慢慢淡下去。”
林薇已经起了针,丫丫正扒着镜子看自己头皮,忽然指着镜子喊:“妈妈你看!红点点好像浅了点!”
“那是针感带着药劲儿在跑呢,”林薇笑着帮她把头发梳成两个小揪,“等会儿喝了药汤,明天保证更轻。”
陈砚之把药包好,又撕了张纸写煎法:“先泡半小时,水没过药一指节,大火烧开转小火,煎出大半碗就行。丫丫嫌苦的话,加两颗冰糖,别加多,甜过头会挡药效,就像糖水浇花,看着甜,根儿吸收不了。”
“我不喝甜的!”丫丫抢过药包,小大人似的背在身后,“我要快点好,明天还要去幼儿园拍合照呢!”
她妈妈赶紧接过药包,又从包里掏出个苹果:“陈大夫,林大夫,这是自家种的红富士,甜着呢,你们尝尝。”
陈砚之刚要摆手,爷爷从里屋踱出来,手里转着俩核桃:“收下吧,这苹果就像丫丫这疹子,看着红扑扑的,其实藏着股子燥气,正好让陈小子泡点麦冬水,中和中和。”他瞅着丫丫的小揪,忽然笑了,“我小时候起疹子,你太爷爷就拿艾叶煮水给我洗,就像给皮肤搓澡,把那些小疙瘩搓下去。”
“那我也用艾叶给丫丫洗?”妈妈眼睛亮了。
“得等疹子不流水了才行,”陈砚之补充道,“现在洗,就像给没长好的伤口泼开水,反而疼。先喝药,明天要是疹子不那么红了,再用艾叶水轻擦,记住了?”
丫丫妈妈连连点头,拉着蹦蹦跳跳的丫丫往外走,小姑娘回头喊:“林姐姐,明天我来给你带糖!”
林薇挥挥手,转头看见陈砚之正对着医案写什么,凑过去一看,他在“风疹”条目下添了行字:“风邪初起,针合谷佐败毒散,效如桴鼓。”
“爷爷刚才说的艾叶水,要不要记上?”林薇指着那行字问。
陈砚之笔顿了顿,添了句:“后期用艾叶、地肤子煮水外洗,如扫残雪。”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纸上,把字迹晒得暖融融的,药柜里的气息混着苹果的甜香,在屋里慢慢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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