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裹着雨珠砸在密室外的青瓦上,顾承砚的手指还抵在保险柜的铜转盘上,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苏若雪站在留声机旁,唱片的纹路在昏黄灯光下旋转,像极了他们半年前在纺织厂见过的纺车——那时候日商的蒸汽织机正"哐当哐当"碾碎老匠人的竹梭。
"承砚。"她走过去,指尖轻轻覆上他手背,"你在想什么?"
顾承砚收回手,掌心还残留着保险柜钢铁的凉意。
窗外闪电掠过,映得他眼底一片清亮:"武汉的信号不是杂音。"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示波器的波纹数据,"这些震颤频率,和我们教给绣娘的'隐针诀'完全吻合。"
苏若雪瞳孔微缩。
三个月前他们在闸北女工夜校开课,名义上教新式盘扣针法,实则把现代材料力学里的应力分布拆解成"针脚走三分,回线绕半寸"的口诀——那些老绣娘边织边哼的俚曲,原是在给布料注入看不见的"筋骨"。
"所以你要把这频率......"
"反向编码成经纬密度。"顾承砚从抽屉里取出块素绸,用银尺在上面划出细密的格子,"就像用摩尔斯电码藏情报,我们可以把破坏性的张力结构藏进针脚里。
遇热收缩?"他突然笑了,指节叩了叩暖炉,"日军的冬装要过蒸汽熨烫这道工序吧?"
苏若雪忽然明白过来。
她接过那块素绸时,指尖被银尺的冷意激得一颤——原来那些在夜校里反复强调的"针脚要松三分",那些被日商嗤笑为"粗笨"的织法,都是埋在布料里的定时炸弹。
三日后的顾家绣坊后厅,苏若雪伏在案前绘制新模板。
她笔下的北斗七星不是用金线,而是用不同粗细的丝线标注:主星用十二股捻线,辅星用八股,蚕蛾的翅膀则要"左翅压三针,右翅挑两针"。
窗台上的留声机放着《母亲的间隙》,哑女阿巧的织机声混着老妇的叹息,她笔下的笔尖突然顿住——那声叹息的尾音,正好对应模板边缘的收针位置。
"就叫《星语图》吧。"她在绢帛右下角题字时,墨迹晕开个小圈,像极了昨夜顾承砚说的"武汉的红点"。
《申报》副刊派发那日,上海的报童们发现,往日无人问津的"女子技能大赛"广告被围得水泄不通。
弄堂口的老阿婆踮着脚抽走最后一张宣传单,怀里的小孙女举着纸喊:"阿奶你看,蚕宝宝和星星!"苏州的邮差骑着自行车挨家送包裹,里面除了绣绷还有张纸条:"绣完可换三斗米"——三斗米够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吃半个月。
评审团的算盘拨得噼啪响。
王管事摸着山羊胡把参赛作品往阁楼上搬:"苏小姐说要'仔细品鉴针脚',咱就拖到第十天再公布结果。"他不知道,那些被"暂存"的绣品早被送到十六铺的染坊,按照《星语图》的针法重新织进了成匹的棉布里。
第十日清晨,虹口日军司令部的电话炸了。
"联队长!
第三师团投诉冬装质量!"通讯兵撞开办公室门,额角还挂着汗,"士兵说穿上后肩膀像被铁箍勒着,昨天演习时一等兵小林的刺刀差点戳到小队长!"
松本联队长拍案而起,军刀鞘撞在桌角发出闷响。
技术科的中岛少佐抱着布料样本冲进来,显微镜下的纤维像被施了咒,螺旋状的排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不是普通织法,是......是定向破坏工艺!"他翻着供货单的手突然顿住,"三家纺织厂?
都是'大日本共荣'合作企业!"
松本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想起三个月前这三家厂主跪在他脚边,哭着说"愿以支那丝绸谢罪"的样子——现在倒好,谢罪的绸子变成了扎在皇军身上的刺。
密室内,顾承砚放下刚收到的电报。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落在保险柜上那道新刻的"十四"标记上。
苏若雪端着茶进来时,正看见他对着电报笑,眼角的细纹里浸着冷意:"他们终于尝到'谢罪'的滋味了。"
"下一波?"她轻声问。
顾承砚抽出张空白的提货单,钢笔尖在"顾氏绸庄"的烫金logo上顿了顿。
楼下传来报童的吆喝:"看报看报!
顾氏新推'战时暖绒',买一丈捐五升米!"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残阳更灼人:"让他们知道,我们的针脚能织毛衣,也能......"他没说完,只是把提货单推给苏若雪,"去把染坊的陈师傅叫来,就说该给'暖绒'加点'新花样'了。"
苏若雪接过单子时,指尖触到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螺旋应力2.0"。
她望着顾承砚微扬的嘴角,突然明白——那些在草垛边补衣的老妇,在织机前低头的哑女,她们飞针走线的每一声"嗒嗒",早成了这个时代最锋利的刀。
惊雷在窗外滚过第三遍时,顾承砚的冷笑终于漫过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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