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春苗破土

白求恩同志牺牲后的第七天,延安的雪下得更紧了。鹅毛似的雪片打着旋儿往下落,把山路盖得严严实实,走一步能陷到膝盖。

赵佳贝怡揣着那个油布包,棉布手套早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可她攥得更紧了——那几张带着焦痕和血渍的图纸,像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掌心。

“春苗计划”。

这名字听着有股子暖意,可当向导把她领到山坳口时,那点暖瞬间被寒风刮得没影了。

几孔窑洞趴在半山腰,墙皮冻得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原本的小兵工厂作坊塌了半边,锈成废铁的机床被雪埋了半截,风从断墙里钻进来,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

“赵医生,就这儿了。”向导裹紧羊皮袄,往最大的那孔窑洞努嘴,“人都在里头猫着呢。”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煤烟、汗味和草药的寒气扑过来,呛得赵佳贝怡咳嗽了两声。

昏暗中,三个黑影围着个砖头垒的小火炉缩着,听见动静,“腾”地一下全站起来,炉子里的火星被带得飞起来,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

“赵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最年长的老头嗓门洪亮,耳朵却背,得凑到他跟前喊才能听见。

他是陈工,在天津的化工厂干了半辈子,手上全是冻裂的口子,缠着发黑的布条,“快烤烤!这鬼天气,能把人冻成冰棍!”

戴厚眼镜的年轻人往后缩了缩,镜片上蒙着层哈气,说话细声细气的:“赵医生好,我叫小李,刚从北平来,学化学的,没……没干过实际的活儿。”

他的手白得晃眼,在这满是老茧和冻疮的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角落里,一个人靠着铺草坐着,一条裤管空荡荡的,用粗麻绳系在腰上,裤脚拖在地上。他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是杨教授,那个从南京一路被担架抬到延安的“半个专家”。

“坐吧,赵同志。”杨教授的声音轻,却稳得像块石头,“炉子刚生着,虽不顶用,总比外头强。”

赵佳贝怡把油布包往地上一放,蹲到炉子边搓手。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煤块,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可这点热,连冻得发麻的脚尖都焐不热。

“图纸呢?”陈工凑过来,得扯着嗓子喊,“让俺瞅瞅!鬼子的秘方长啥样!”

油布包一解开,三张纸就在穿堂风里打颤。杨教授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挪过来,小李赶紧摸出个缺了角的放大镜递过去。三人头凑在一起,呼吸在纸上凝成白雾,又很快散开。

“这是……磺胺的母核结构?”小李的声音发紧,眼镜滑到鼻尖上,他慌忙推了推,“这里烧焦了!关键的取代基没了!这咋弄啊?”

陈工的眉头拧成个疙瘩,粗糙的手指戳着一处焦黑的痕迹:“这步反应,得用苯胺吧?那玩意儿金贵着呢!咱这山沟里,除了石头就是草,哪找这洋玩意儿去?”

杨教授没说话,枯瘦的手指在纸上慢慢划着,像在抚摸一块滚烫的烙铁。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眼尾的皱纹里还沾着草屑:“鬼子的路子,咱走不通。他们有化工厂,有精馏塔,咱只有墙角那口锅。”

他往角落努了努嘴,那里摆着口黢黑的大铁锅,边缘还沾着猪食残渣——是从老乡家借来的,“得换个法子。”

“换法子?”小李急得直跺脚,炉灰被震得飞起来,“书上就这一种合成路线!改了还能叫磺胺吗?”

“书是人写的,人是活的。”杨教授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当年李时珍写《本草纲目》,也没照着洋人书本写不是?他不照样从草里找出救命的药?”

赵佳贝怡的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她想起空间里那丛没人管的紫花,根茎切开时,会冒出黑褐色的油星子,带着股冲鼻子的怪味,跟以前在重庆化工厂闻到的煤焦油味,竟有几分像。当时只觉得碍事,随手扔在角落,没当回事。

“陈工,”她突然开口,声音被冻得有点哑,“煤焦油里能提出苯胺的替代品,是不?”

“能是能!”陈工扯着嗓子喊,唾沫星子溅到纸上,“可那得精馏塔!得温度计!得纯酒精当冷凝剂!咱有啥?就这破锅,还有你那冻裂的手!”

“不一定非得用精馏塔。”赵佳贝怡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亮了她眼里的光,“山里有种紫花,根里的油,味道跟煤焦油像。说不定……能从那里面提炼点啥。”

“紫花?”杨教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油灯,“啥样的?有样品吗?”

“我回去取!”赵佳贝怡猛地站起来,蹲得太久,腿麻得差点摔倒,她扶住炉子稳住身子,“最多两天!我一定带回来!”

“我跟你去!”小李也跟着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像被炉火烤的,“我认识植物分类,说不定能帮上忙!就算不认识,我也能帮你背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佳贝怡就和小李踩着雪往回赶。雪没停,风像刀子似的刮脸,山路滑得像抹了油。小李摔了三跤,眼镜摔掉两次,镜片裂了道缝,可他爬起来拍拍雪,跑得比谁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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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请大家收藏:()乱世医妃:带着空间改写历史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赵医生,你说那紫花真能行?”他喘着粗气问,睫毛上结着白霜,“万一提炼不出来咋办?”

“提炼不出来,就再找别的。”赵佳贝怡扶着他过一道结冰的小溪,冰面“咯吱”响,像随时会裂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前线的同志等死。白求恩大夫就是因为没磺胺……”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可两人都懂了。小李没再问,只是把腰弯得更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回到住的窑洞,赵佳贝怡借口找草药,闪身进了空间。那丛紫花长得更疯了,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一点不像外面被冻得蔫蔫的样子。

她小心地挖了几株,根茎切开时,果然冒出黑褐色的油珠,那股冲鼻子的怪味,比记忆中更浓了。

“就这?”小李捏着鼻子,皱着眉打量,“看着跟野草没啥两样啊。这玩意儿能提炼出苯胺替代品?”

“野草也能救命。”赵佳贝怡把根茎用布包好,沉甸甸的,“走,回去试试就知道了。”

等他们踩着雪回到山坳,陈工正蹲在铁锅前捣鼓。他把锅刷了又刷,刷不掉的油垢就用沙子蹭,最后在锅沿绑了圈浸过猪油的布条,算是简易的密封圈。

杨教授则在地上画着图,用石头当试剂瓶,用树枝当导管,画得地上密密麻麻。

“回来啦?”陈工直起腰,脸上沾着黑灰,像只花脸猫,他扯着嗓子喊,“快!锅都架好了!就等你的宝贝草了!”

大铁锅被架在石头垒的灶上,底下烧着干透的桦木柴。赵佳贝怡把紫花根茎切碎,一股脑扔进锅里。

陈工抡着根枣木大勺子搅,蒸汽裹着那股怪味往上冒,呛得人直咳嗽,小李赶紧用袖子捂着脸,却舍不得挪开半步。

“得蒸馏!”小李手忙脚乱地找了个豁口的瓦罐,又翻出段生锈的铁皮管,勉强连在锅盖上,“冷凝管……就用这根竹筒!外面裹湿布降温!”

杨教授坐在一旁,盯着那支用体温计改造的“温度计”——最高只能测42度,在需要沸腾的反应里,跟摆设没啥两样。他索性让小李拿根木棍,每隔一会儿就伸进锅里搅搅,靠手感判断温度。

“温度不够!”陈工脱了棉袄,光着膀子喊,汗珠顺着脊梁往下淌,混着黑灰,像条泥蛇,“再加柴!往死里烧!”

小李往灶里塞柴,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通红。赵佳贝怡拿着块破布,不住地往竹筒上浇雪水,冰水顺着胳膊流进袖子,冻得她一哆嗦,可手上的劲儿没松。

“有东西滴下来了!”小李突然喊,声音都变了调,“瓦罐里!有油珠!”

众人都凑过去看。瓦罐里,果然积了层浑浊的褐色液体,油乎乎的,还在往下滴。陈工伸手蘸了点,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突然一拍大腿:“嘿!还真有点那味儿!跟天津厂里的粗制苯胺,差不离!”

杨教授摸出个小瓷碗,倒了点液体,又撒进一撮小李带来的硝酸钾粉末。碗里“滋滋”冒起白烟,液体慢慢变黄。

“成了!”杨教授的手有点抖,声音却亮得像敲锣,“这东西,能当替代品!”

小李“嗷”地一声跳起来,差点撞翻铁锅,他捂着嘴,眼泪“唰”地下来了:“能行……真的能行……”

陈工笑得直拍大腿,震得地上的图纸都飞起来,他光着膀子在雪地里转圈,大喊:“咱有药了!战士们有救了!”

赵佳贝怡靠在炉边,突然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她望着跳动的火苗,望着那口冒着怪味的铁锅,望着三个又哭又笑的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天快亮时,雪停了。赵佳贝怡走出窑洞,看见东方的山尖上,透出一点粉。她往山下望,白茫茫的地里,不知啥时候冒出几丛绿苗,顶着雪,硬挺挺地立着,像在跟这寒冬叫板。

“赵医生!”小李跑出来,手里捧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点黄色的粉末,“初步提纯出来了!纯度不高,可能效果差点,但……”

“能救一个是一个。”赵佳贝怡接过小瓶,沉甸甸的,像握着块金子。

杨教授和陈工也出来了,三人站在雪地里,望着天边慢慢亮起来。太阳一出来,雪就开始化,顺着窑洞的墙往下淌,滴滴答答的,像在鼓掌。

“春苗啊……”杨教授望着那几丛绿苗,轻声说,“还真破土了。”

赵佳贝怡摸了摸口袋里那把手术刀,木柄上的温度仿佛还在。她好像听见白求恩在笑,蓝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赵,你看,办法总比困难多。”

风还在吹,可这一次,好像没那么冷了。锅里的蒸汽还在冒,带着股冲鼻子的怪味,可在这四个追梦的人闻来,那分明是希望的味道。

这丛春苗,才刚冒头,往后要经的风雪,还多着呢。但只要根扎在这土地里,只要还有人愿意为它添柴、浇水、挡风雪,总有一天,它能长成参天的树,能为这片饱经苦难的土地,遮出一片阴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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