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无路可退
无锡,城隍庙。
“舵主!那余孽没信了!”
“进了曼陀山庄,就没再出来。”
“跟进去的两个人,也没了消息。”
全冠清面色惨白,用匕首刮著指头上的倒签皮问,“空能呢?”
“死了!”
“怎么死的?”
全冠清似乎预料到了空能的死,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听到这则消息,拔倒签的手都没有停一下。
“空能生前被人折断五根手指,死在张家乱坟岗,最后咬舌自尽了。”
“哦,咬舌啊...”
既然是咬舌,那便说明空能没有把他咬出来,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语。
“谁干的?查清了吗?”
全冠清轻声问道。
“应该是那余孽乾的!”
全冠清闭眼,沉思片刻,点点头道,“空能还比较清醒,死前没有乱说话,他的家人要好好善待,先拿一千两银子送过去。”
“是。”
“空能死了,那空性呢?”
全冠清將匕首狠狠扎在桌案上,扯掉大拇指上的整片倒签皮。
“空性还在少林寺,玄慈方丈好像也没难为他。”
全冠清道:“能守到现在也不容易。给他家里也送一千两过去。听说他和空能还对天盟誓,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这刀尖舔血的行当,说话要算数。”
“明白。”
“人一定在曼陀山庄,既然已经打草惊蛇,直接去那里找他吧。”
“如果王夫人不从呢?”
“呵呵,如果不从,就夷平曼陀山庄。”
曼陀山庄,繁似锦。
李青萝正坐在厅中品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管家王福脸色煞白地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皇城司十三太保到了庄外,请求拜见夫人!”
“十三太保?”李青萝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们为何会来我曼陀山庄?”
王福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哆嗦著说道:“为首的李大人说,虚言...虚言公子...勾结摩尼教意图谋反,人证物证俱在,还与最近在江浙闹反事的弥勒教有牵连。他们带了五百多人,已经把山庄团团围住了。”
“什么?!”
李青萝手中茶盏“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她正盘算著女儿大婚的良辰吉日,要请哪些豪门世家参加。
这场婚宴,定要办得风风光光,让整个江南的名流都见识她们曼陀山庄家的排场。
怎么,怎么就..:
虚言是摆夷公子,怎么得就牵连到摩尼教和弥勒教了?
李青萝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十三太保的名號,在江南一带令人闻风丧胆,
去年杭州弥勒教起义,十三太保一夜之间血洗了三个与起义军有牵连的武林门派,连褪裸中的婴儿都未曾放过。
据说那夜,杭州城上空盘旋的乌鸦遮天蔽日,数日不散。
“快,快去请虚言公子来。”李青萝强自镇定,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著,“还有,让语嫣不要出来。”
话音刚落,厅外已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十三名身著玄色劲装的武將鱼贯而入,为首的男子接近四十岁的年纪,面容儒雅,腰间悬著一柄古朴长剑,正是十三太保之首“青冥剑主”李长河。
二十年前,李长河十八岁生日那日,以一卷《青冥剑诀独挑五岳剑派,先破衡山“迴风舞柳剑”於祝融峰巔,再败泰山“十八盘剑”於玉皇顶,余月间连战五岳掌门....
至华山之役,剑气冲霄三日不绝,硬生生將“剑出华山”的金字牌匾劈作两半。
此战后五岳盟解体,五岳剑派彻底在天龙八部江湖里销声匿跡,江湖自此有“一剑横压五岳低”之说。
其人看似儒生,实则剑出必见血光,腰间古剑“青冥”乃前朝铸剑大师以陨铁所锻,出鞘时隱有龙吟。
近年虽深居简出,但江湖黑道帮派闻其名仍要焚香静室,生怕剑气隔空而来,
“夫人,冒昧打扰了。”
李长河拱手行礼,声音温和有礼,却透著不容拒绝的威严,“在下皇城司指挥使李长河,奉旨缉拿叛逆虚言。还望夫人行个方便。”
李青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李大人远道而来,不知可有误会?虚言公子是我山庄贵客,怎会是叛逆?”
李长河的目光在李青萝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十年前太湖诗会上,他曾远远见过这位王夫人一面,那时她一身素衣立於船头,宛如洛神临世。
如今岁月虽在她眼角留下细纹,却更添几分成熟风韵。
李长河暗自嘆息,这样一位佳人,却要因那叛逆之徒受牵连。
“这是圣旨,夫人要过目吗?”李长河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黄绢说道。李青萝脸色更加苍白。
就在此时,
厅侧门被推开,虚言牵著王语嫣的手走了进来。
“李大人何必为难夫人?”虚言的声音清朗如常,“在下便是虚言,不知犯了何罪,劳动十三太保亲自出马?”
李长河的目光在虚言和王语嫣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冷冷道:“虚言,有人告发你勾结摩尼教意图谋反,还与弥勒教妖人互通款曲。证据確凿,请隨我们走一趟吧。”
王语嫣紧紧抓住虚言的手臂:“不可能!虚言他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会与那些人有牵连?”
闻言,李青萝眉头微。
王语嫣自知失言,但值此危难之际,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用那娇小的身体挡在虚言面前。
李长河不疾不徐地道:“大小姐,这是朝廷要案,还请不要妨碍公务。”
然后转向虚言,“公子若真无辜,隨我们走一趟,查清原委便是。”
李青萝急忙上前:“李大人,此事定有误会。虚言公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我山庄做客,我可以作证.:”
李长河打断她,声音依然温和,却让李青萝如坠冰窟,“窝藏叛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夫人確定要为这个来歷不明的外人作保吗?”
“来歷不明?!”
李青萝打了个冷颤。
“別怕。”
虚言感觉到王语嫣的手在微微发抖,轻轻捏了捏她紧握自己的手,然后鬆开,向前一步:“李大人,在下愿意隨你们走一趟。但此事与曼陀山庄无关,还望不要牵连无辜。”
“虚言!”王语嫣急得眼眶泛红,“你不能去!他们分明就是诬陷!皇城司的大牢,进去的人从未活著出来过!”
李长河身后的十二名太保中,一个面容阴势的冷笑一声:“王小姐倒是清楚我们皇城司的规矩。”
李青萝一把拉住女儿:“语嫣,別说了!”
转向李长河,声音近乎哀求,“李大人,虚言公子既然愿意配合,还请看在王家的面子上...”
李长河彬彬有礼地点头,“夫人放心,只要虚言公子配合调查,我们不会为难任何人。”
手一挥,两名太保立即上前,要给虚言戴上。
虚言却轻轻摆手:“跟你们走可以,那玩意儿我是不会戴的...”
李长河盯著虚言,二人目光如火死死凝视,谁也不肯示弱,李长河忽然咧嘴一笑:“罢了。”
身后两名太保立时退下。
“那就请吧。”
李长河略微拱身道。
“既然李將军给了我体面,我也不会为难將军。”
说著,虚言抖了抖袍袖,隨十三太保离开厅。
“虚言!”
王语嫣泪水夺眶而出,跟著追了出去,“我跟你一起去!”
“胡闹!”李青萝厉声喝道,隨即意识到自己失態,又压低声音,“语嫣,这不是儿戏!”
虚言站住,伸手拭去王语嫣脸上的泪水,用传音入密对她道:“带著你,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在家等我,晚上掐屁屁!”
王语嫣脸腾的红了,想起虚言那日在碾房诈死掐她屁股那一幕,又想哭又想笑,小声道:“都刀抹脖子了,你还不正经?”
虽然她知道凭藉她家虚言的武功,这十三太保根本不是对手。
但十三太保身份不同,后面是皇城司,是大宋朝廷。
哪怕虚言是杀掉再多的江湖人士,那也是江湖事江湖了。
可是杀了这十三太保,那就是坐实了谋反!
从此,再无路可退!
虚言將王语嫣点穴按在原地,然后转身大步走向李长河。
两名太保正要上前押解,李长河却抬手制止:“他是明白人,不必如此。”
走出厅时,
身后王语嫣撕心裂肺的呼喊:“虚言!”
虚言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不是不想,而是这小奶狗多看一眼容易让人分神。
山庄外,
二十四名緹骑严阵以待,背后是黑压压的重甲弓弩手、刀斧手。
见十三太保和虚言出来,立即列队警戒。
李长河翻身上马,对虚言道:“公子请上马。”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虚言跃上准备好的马匹,环顾四周严密的包围,笑道:“李大人如此兴师动眾,倒让在下受宠若惊了。”
李长河也微微一笑:“公子武功盖世,不得不防。”
一挥手,“出发!”
马蹄声如雷,扬起漫天尘土。
虚言在马上回首,望见曼陀山庄最高处的阁楼上,一抹白色身影佇立风中,久久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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