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毒贯中州

第二百八十章 白骨魔城

五百里黄沙路，越走越诡异。

沙地中开始出现完整的骸骨道路——那是由无数大小骸骨拼接而成的“路”，白骨森森，一路延伸至地平线尽头。骨路两侧，每隔百丈便立着一根骨柱，柱顶燃烧着幽绿磷火，在昏黄的荒漠中勾勒出一条诡异的绿色光带。

“这是……迎宾道？”狂屠扛着大刀，咧嘴笑道，“这些骨头架子还挺讲究。”

骨婆婆却面色凝重：“小心，这不是迎宾，是献祭之路。你们看那些骨柱下的骸骨，都是跪拜姿态，头骨朝西——这是上古时期的‘朝圣礼’，献祭自身血肉，只留骨骸铺路，以求死后魂归圣地。”

叶无痕顺着骨路望去。果然，每一具骸骨都保持着虔诚跪姿，有的甚至双手合十，尽管早已化作枯骨。这条路，是无数生灵用生命铺就的。

“圣地是什么？”他问。

“传说上古时期，西域佛国还未建立时，此地曾有一尊‘白骨佛’。”骨婆婆沙哑道，“此佛非正非邪，以白骨证道，认为血肉是枷锁，唯有褪去血肉，以最纯粹的白骨之躯，方能得大解脱。这些信徒，就是追随白骨佛的‘骨修者’。”

魔擎天眯起眼：“白骨佛？我万魔殿典籍中略有记载，说是三千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疑似陨落于佛道之争。”

血算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异样：“他未陨落。”

众人看向他。少年面色比之前更苍白，九枚滴血铜钱在掌心剧烈颤动：“白骨佛……还活着……就在前方城里……他在等我们……”

话音未落，九枚铜钱同时炸裂！

血算子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被狂屠扶住。他死死盯着西方，眼中血光几乎要溢出来：“不可算……不可看……那是禁忌……”

叶无痕按住他肩膀，一缕混沌毒气渡入，助他平复反噬：“你看到了什么？”

“城……白骨筑的城……佛坐在城中……他在笑……”血算子喘息道，“他说……‘三千年了，终于等到毒道传人’。”

空气骤然凝固。

白骨佛在等毒道传人？等了三千年？

“继续走。”叶无痕松开手，眼神锐利，“既然主人在等，我们岂能失礼。”

七人踏上骨路。脚步落在白骨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在死寂的荒漠中格外刺耳。两侧磷火无风自动，似乎在指引方向。

两个时辰后，一座城出现在视野尽头。

那确实是一座“城”——完全由白骨筑成。城墙高百丈，城垛、城门、了望塔，无一不是白骨架构。城门洞开，门楣上挂着一串串头骨风铃，风吹过时，发出空洞呜咽。

城中有建筑，有街道，甚至还有“行人”。

只是那些行人，都是行走的骷髅。它们穿着残破衣袍，有的挎着白骨篮子，有的推着骨车，在街道上缓缓走动，动作僵硬却有序，仿佛真的在生活。

整座城安静得可怕，只有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白骨魔城……”骨婆婆喃喃道，“竟真的存在……”

城门前，一具身着残破袈裟的白骨僧人躬身行礼，下颌骨开合，发出干涩声音：“贵客远来，佛尊有请。”

它的眼眶中跳跃着微弱的魂火，显然不是无意识傀儡，而是某种保留灵智的“骨灵”。

叶无痕盯着它：“带路。”

白骨僧人转身，引众人入城。

城内景象更显诡异。街道两侧有“商铺”，货架上摆着各种骨器：骨碗、骨筷、骨雕、骨制兵器。甚至还有“酒楼”，骷髅小二端着骨盘，盘上放着某种灰白色块状物，似乎是……风干的肉？

“这些骨灵，在模仿生前的日子。”魔擎天低声道，“它们保留着生前的记忆和习惯，却早已不是活人。”

街道上的骷髅纷纷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眶“望”向众人。那一瞬间，叶无痕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好奇、渴望、贪婪，还有深深的……嫉妒。

它们嫉妒活人的血肉。

白骨僧人将众人引至城中央。那里有一座白骨宫殿，样式古朴庄严，殿前广场上跪伏着数百具骷髅，它们面朝宫殿，双手合十，似在祈祷。

宫殿大门缓缓开启。

“佛尊在内等候。”白骨僧人躬身退至一旁。

叶无痕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魔擎天等人紧随其后。

宫殿内部空旷，穹顶高百丈，由无数肋骨交错构成，如某种巨兽的胸腔。大殿尽头，一座白骨莲台悬浮半空，莲台上坐着一具……金色的骷髅。

那骷髅通体如黄金铸造，骨骼表面流转着淡淡佛光，身披破烂却洁净的袈裟，双手结印于膝。它眼眶中没有魂火，只有两团旋转的金色漩涡。

“三千年了……”金色骷髅开口，声音温和如春风，与它恐怖的外形形成诡异反差，“老衲等得太久。”

叶无痕直视它：“你就是白骨佛？”

“白骨是皮相，佛是心相。”金色骷髅轻笑，“你可以称老衲‘骨尊’，或者……‘前辈’。毕竟你身上的混沌毒则，与老衲当年一位故人同出一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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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万毒邪君请大家收藏：()万毒邪君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叶无痕瞳孔微缩：“故人？”

“毒尊，墨千秋。”骨尊缓缓道，“三千年前，他与老衲一同探索‘毒佛之道’，想融合毒与佛，创出一条长生路。可惜啊……他失败了，身死道消。而你，继承了他的混沌毒体。”

殿内一片死寂。

魔擎天等人面面相觑。三千年前的秘辛，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连万魔殿最古老的典籍都未记载。

“你等我来，所为何事？”叶无痕沉声道。

“两件事。”骨尊竖起一根金色指骨，“第一，送你一场造化——老衲这座白骨魔城，积攒了三千年死气、尸毒、怨念，对混沌毒体而言，是大补之物。你在此闭关百日，可恢复全部伤势，甚至更进一步。”

“条件呢？”

“第二件事。”骨尊眼眶中的金色漩涡缓缓旋转，“替老衲杀一个人——西域佛国当代佛子，‘琉璃光王’。”

魔擎天倒吸一口凉气：“琉璃光王是佛国三大圣僧之首，化神圆满修为，据说已半步踏入返虚。你让我们去杀他？”

“不是你们，是他。”骨尊指向叶无痕，“唯有混沌毒体，才能破琉璃光王的‘净世佛光’。至于你们……”它看向魔擎天，“老衲可以送你一份‘万骨魔尊’的完整传承，助你突破化神中期。”

魔擎天眼中闪过贪婪，但随即冷静下来：“佛子坐镇佛国核心‘大雷音寺’，周围有十八罗汉、三千护法，别说杀他，连靠近都难。”

“所以老衲会给你们一件东西。”骨尊抬手，掌中浮现一枚白玉令牌，令牌正面刻“佛”字，背面是一朵金莲，“这是‘佛国行走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佛国大部分地域，不会被结界排斥。三个月后，佛国将举行‘盂兰盆法会’，琉璃光王会离开大雷音寺，前往‘灵鹫山’讲经。那是唯一的机会。”

叶无痕盯着令牌：“为何要杀他？”

骨尊沉默许久，缓缓道：“因为琉璃光王，就是当年害死墨千秋的凶手之一。他夺取了墨千秋的‘毒佛舍利’，将其融入己身，这才修成净世佛光——那佛光能净化万毒，正是因为内核是至毒之物。”

“你要为故人报仇？”

“报仇只是其一。”骨尊金色指骨轻敲莲台，“琉璃光王若不死，西域佛国将诞生一尊‘毒佛’。届时，整个西域都会化为他的毒域，生灵涂炭。老衲虽修白骨之道，却也不愿见苍生遭劫。”

叶无痕陷入沉思。

骨尊所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琉璃光王确实是他西域之行的障碍。若真如骨尊所说，佛子身怀毒佛舍利，那涅盘毒莲的消息，很可能也与他有关。

“我需要时间考虑。”叶无痕道。

“可以。”骨尊挥手，七枚骨牌飞向众人，“这是城中住所的钥匙。你们可在城中自由活动，感受一下这座城的‘生机’。三日后，给老衲答复。”

它顿了顿，看向叶无痕胸前的养魂囊：“那位女施主的残魂，老衲或许有办法稳固——白骨城中有一口‘养魂骨井’，以骨灵阴气温养魂魄，效果不亚于噬魂珠。”

叶无痕身体一震：“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骨尊轻笑，“不过，那口井只有老衲能开启。你若答应条件，老衲便送你一场造化；若不答应……那女施主残魂，最多再撑两年。”

威胁，**裸的威胁。

叶无痕眼神冷了下来，但最终没说什么，接过骨牌，转身离开宫殿。

七人被安排在白骨城西侧一座骨院中。院子完全由骸骨搭建，连桌椅床榻都是骨制，诡异中透着一种病态的精致。

“你信它？”魔擎天关上院门，布下隔音结界。

“信一半。”叶无痕坐下，将养魂囊置于骨桌上，“它确实知道混沌毒体的来历，也真的需要我去杀琉璃光王。但理由，绝不只是为故人报仇那么简单。”

骨婆婆沉吟道：“老身翻阅过万骨魔尊的残缺手札，其中提到白骨佛与毒尊墨千秋，两人确实亦敌亦友。手札末尾有一句隐晦记载：‘骨佛欲炼毒佛身为己用，事败，毒尊陨，佛国震怒’。”

“炼毒佛身为己用……”叶无痕眯起眼，“看来这位骨尊，野心不小。”

血算子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城中有大凶……我们被监视了……每一具骷髅……都是它的眼睛……”

众人心中一凛。

叶无痕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街道。那些行走的骷髅依旧在模仿生活，但细看之下，它们的动作有着微妙的同步感，仿佛被同一根线牵动。

整座城，都是骨尊的躯壳延伸。

“三日后……”叶无痕低语，“我需要去那口养魂骨井看看。”

若那口井真能稳固林清雪的残魂，哪怕是与虎谋皮，他也要试一试。

夜色降临，白骨城中的磷火一盏盏亮起，将整座城映得一片幽绿。

而在城中央的白骨宫殿深处，金色骷髅静静坐在莲台上，眼眶中的金色漩涡缓缓旋转。

它抬起手，掌中浮现一枚晶莹剔透的骨珠，珠内封印着一缕漆黑的……毒气。

那毒气的性质，与叶无痕的混沌毒则，同出一源。

“墨千秋啊墨千秋……”骨尊轻叹，“你的传人终于来了。待我取他混沌毒体，炼入己身，便可白骨生肉，重获血肉之躯……届时，毒佛之道，将由我真正走通。”

它握紧骨珠，眼中金色漩涡骤然加速。

三千年的等待，终于要见分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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