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毒贯中州
第二百八十一章 骨井养魂
夜色下的白骨城，幽绿磷火如鬼眼般漂浮在街巷之间。骨院里寂静无声，唯有风过骨隙时发出的呜咽，如泣如诉。
叶无痕盘坐于骨榻上，养魂囊置于膝前。囊中毒茧微微律动，六色毒光透过囊布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噬魂珠碎片悬于茧上，散发的魂毒本源与毒茧形成微妙平衡，但这平衡脆弱如纸——他能感觉到，林清雪的残魂仍在缓慢消散。
“必须去那口井看看。”他低语。
院门无声开启，一道佝偻身影闪入，是骨婆婆。她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皮纸，脸色凝重：“宫主，老身在城中‘藏骨阁’找到了这个。”
皮纸展开，是一幅手绘地图，标注着白骨城各处要害。其中城东一处被朱砂圈出，旁注小字：“养魂骨井，镇城之眼，井通幽冥，慎入。”
“镇城之眼？”叶无痕皱眉。
“意思可能是……整座城的核心。”骨婆婆指着地图上几条蜿蜒红线，“看这些脉络，都是从骨井延伸而出，遍布全城。老身怀疑，那口井不仅是养魂之地，更是维持整座白骨城运转的能量中枢。”
叶无痕凝视地图，脑中飞速推算：“若骨井真是城眼，骨尊必然重兵把守。它主动提出让我使用，恐怕另有图谋。”
“陷阱。”魔擎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狂屠，“那老骨头想引你去井边，八成是要借机抽取你身上的混沌毒则。毒佛之体……嘿，白骨生肉，它做梦都想恢复血肉之躯。”
狂屠扛着大刀，咧嘴道：“管它什么陷阱，直接杀进宫殿，剁了那金色骷髅！”
“化神圆满的骨修，你剁得动？”魔擎天白了他一眼，“硬拼是下策。既然它想玩阴的，我们就将计就计。”
叶无痕抬头：“你有计划？”
“血算子算过了。”魔擎天压低声音，“骨井中确实有养魂之力，但那口井本身也是一件‘容器’——它能温养残魂，也能囚禁魂魄。骨尊想用林清雪的残魂牵制你，逼你乖乖配合。我们不如……来个偷梁换柱。”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珠子，珠内封着一缕微弱魂光：“这是‘替魂珠’，万魔殿秘宝。可将一缕分魂注入，伪装成他人魂魄气息。你带着它去骨井，若骨尊真要动手脚，便用此珠替换林姑娘的残魂，让它以为得手。”
叶无痕接过替魂珠，入手冰凉，内中魂光微弱却坚韧：“此物能骗过化神圆满？”
“寻常情况不能。”魔擎天道，“但骨尊并非真正的血肉修士，它感知魂魄靠的是白骨城的大阵和死气。只要时机把握得当，配合老身的‘瞒天骨符’，有七成把握。”
骨婆婆从袖中取出三枚骨符，符上刻满诡异纹路：“这是老身刚刚刻画的，能暂时屏蔽白骨城的监测。但每枚符只能维持半炷香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叶无痕沉默片刻，将替魂珠收起：“何时行动？”
“明夜子时。”魔擎天眼中闪过精光，“那时是阴气最盛，白骨城大阵会有一瞬波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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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骨城依旧死寂运转。
叶无痕在城中闲逛，暗中观察各处布局。街道上的骷髅们对他视若无睹，继续着它们诡异的“生活”。但他能感觉到，无数道隐晦的视线透过那些空洞的眼眶锁定着他——整座城，确实都是骨尊的眼睛。
他走到城东，远远看见一座骨塔耸立。塔高九层，每层檐角都悬挂着白骨风铃，塔身密密麻麻刻满经文，但那经文不是梵文，而是一种扭曲的骨文，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塔下有两具身着铠甲的骨将把守，它们气息森然，竟有元婴后期修为。
“那就是养魂骨井所在？”叶无痕心中暗忖。
正当他要转身离去时，塔门忽然开启，一名白骨僧人走出，正是昨日引路那位。它朝叶无痕躬身：“施主，佛尊有请，前往骨井一观。”
这么快？叶无痕心中一凛，表面平静：“带路。”
进入骨塔，内部空间比外观大得多，显然是用了空间秘术。一层空旷，中央地面刻着巨**阵，阵眼处是一口井——井口由无数头骨堆砌而成，井内深不见底，涌动着灰白色雾气，雾气中隐隐有魂影沉浮。
骨尊的金色骷髅坐在井边莲台上，眼眶中金色漩涡缓缓旋转：“施主来了。请看，这口井汇聚白骨城三千年阴魂之力，对残魂温养有奇效。”
叶无痕走到井边，低头望去。井中雾气翻涌，确实有浓郁的魂力波动，但其中也夹杂着无数怨念、执念、疯狂的低语。若将清雪残魂放入此井，或许真能稳固，但也可能被这些杂念污染。
“如何？”骨尊问。
“井是好井。”叶无痕淡淡道，“但井中的怨念太多，我怕清雪承受不住。”
骨尊轻笑：“施主多虑了。怨念虽多，但老衲可操控井中阵法，为其隔绝出一片清净之地。只要施主答应条件，老衲立刻为那位女施主开辟养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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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痕沉默片刻，取出养魂囊：“可否先让她感受一下井中环境？若她残魂有反应，我便信你。”
骨尊眼中金色漩涡加速旋转一瞬，随即恢复：“可。”
叶无痕解开养魂囊，毒茧缓缓飘出，悬浮在骨井上方。井中雾气似被吸引，涌向毒茧，将六色毒光包裹。毒茧内的那点白光果然亮了一分，似乎真的对井中魂力有反应。
但下一瞬，异变突生！
井中雾气骤然化作无数骨手，抓向毒茧！同时，整座骨塔光芒大盛，地面法阵运转，形成囚笼将叶无痕困在其中。
“果然……”叶无痕冷笑，混沌毒体全力爆发，六大毒本源化作毒焰护住毒茧，将那些骨手烧成灰烬。
骨尊缓缓站起，金色骷髅身躯暴涨至三丈高：“施主既已入瓮，何必挣扎？将混沌毒体与那位女施主残魂一并献出，老衲可保你真灵不灭，日后为你重塑肉身。”
“就凭你？”叶无痕眼神冰冷，掌心六色毒光凝聚成剑。
“就凭这座城。”骨尊抬手，整座白骨城轰然震动！
街道上所有骷髅同时停下动作，眼眶中魂火飞出，如万流归海般涌入骨塔。塔内井中雾气暴涨，化作一尊百丈高的白骨巨佛虚影，一掌拍向叶无痕！
这一掌蕴含整座城三千年积累的死气，威势已超越化神，直逼返虚！
千钧一发之际，叶无痕祭出替魂珠。珠子炸裂，化作一缕与林清雪气息完全相同的魂光，主动投入骨井之中。同时，他全力催动养魂囊，将真正的毒茧收回，身形暴退。
骨尊见状大喜，以为得手，白骨巨佛虚影转而抓向那缕假魂光：“得来全不费工夫！”
就在它分神的刹那，塔外传来巨响——魔擎天等人动手了！
“万魔吞天！”魔擎天化身百丈魔影，一拳轰在骨塔侧面。狂屠鬼头大刀斩碎塔门，骨婆婆与血算子同时布阵，干扰白骨城大阵运转。
骨塔剧烈摇晃，井中雾气紊乱。
“你们找死！”骨尊暴怒，金色骷髅身躯绽放刺目佛光——但那佛光中掺杂着漆黑毒气，正是它从墨千秋毒佛舍利中窃取的力量。
佛光与毒气交织，化作金黑双色光轮，斩向魔擎天。
叶无痕抓住机会，六大毒本源合一，混沌毒则全力运转，化作一道灰蒙蒙的毒剑，直刺骨尊眼眶中的金色漩涡——那是它的魂火核心！
“毒尊传承，岂容你玷污！”
毒剑穿透佛光，刺入金色漩涡。骨尊发出凄厉尖啸，整座白骨城开始崩塌！无数骷髅化作飞灰，街道崩裂，建筑倒塌。
“不——！老衲三千年的谋划——”金色骷髅开始龟裂，裂痕中涌出漆黑毒血。
叶无痕抽剑后退，看着骨尊在崩溃中挣扎。那金色漩涡最终炸开，化作漫天光点，其中一点微弱的金色魂火想要逃窜，却被魔擎天一把抓住。
“化神圆满的骨修魂火，大补啊！”魔擎天狞笑，将其封印。
白骨城彻底崩塌，化作一片骨山废墟。唯有那口养魂骨井还在，井中雾气翻涌，却已无主操控。
叶无痕走到井边，看着井中沉浮的无数魂影。他伸手一招，井底飞出一枚晶莹骨珠——正是昨日骨尊手中那枚，内中封印着墨千秋的毒气。
骨珠入手，混沌毒体传来剧烈渴望。叶无痕犹豫一瞬，最终将骨珠收起：“前辈遗泽，待我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他看向怀中养魂囊，毒茧内白光依旧微弱。虽然未能用骨井养魂，但至少解决了骨尊这个隐患。
“接下来，直奔西域。”叶无痕望向西方，目光坚定。
魔擎天收好魂火，咧嘴笑道：“这一趟不亏。不过老弟，骨尊虽死，但它背后恐怕还有人——那‘琉璃光王’，咱们真要去杀？”
“杀不杀另说。”叶无痕转身，“但涅盘毒莲，我必须拿到。”
废墟中，风吹过满地碎骨，发出呜咽之声。
而在千里之外，一道灰袍人影站在沙丘上，手中一面骨镜映出白骨城崩塌的景象。
他轻笑一声，收起骨镜：“骨尊这枚棋子废了，不过……也试探出了叶无痕的底线。为了那个女子，他确实什么都敢做。”
“那么，下一步，该用‘她’来下饵了。”
灰袍人转身，消失在黄沙中。
荒漠重归死寂，唯有残月高悬，冷照白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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