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自横咬紧了牙关，将最后一丝榨取出的力气灌注到脚尖。
在庄园侧后方那扇极其隐蔽的地下门前，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不能就这样冲出去。
她背靠着金属门板，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面具早已在途中丢弃，汗水顺着额角不断滑落。
快。没时间了。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以最快的速度脱下衣服，将它们一股脑塞进旁边一个内部销毁装置。
柜门关闭，里面传来轻微的“嗤”声和焦糊味。
她迅速从柜子另一侧取出家居服。
她用手胡乱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将它们尽量弄得自然一些。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舟自横闭上眼睛。
「换你。」
没有回应。
但一股熟悉的意志，迅速接管了身体的掌控权。
星沉浦回来了。
就在切换完成的瞬间。
主楼前厅方向，隐约传来了门铃声，以及佣人平稳的应答声和脚步声。
星沉浦猛地睁开眼。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脸色确实有些苍白，额发微湿，但眼神已然沉静下来。
可以了。
她不再犹豫，推开储物间的门，闪身进入一条连接厨房区域的佣人通道。
脚步放稳，调整呼吸，让自己显得只是步伐稍快。
穿过厨房时，正在准备茶点的厨娘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星沉浦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径直走向通往主厅的走廊。
刚踏上主厅边缘柔软的地毯，就看到柏锦正从二楼楼梯上匆匆下来。
她显然也听到了门铃和佣人的通报，脸上带着未散的睡意和一丝不安，秀气的眉头轻轻蹙着。
“姐姐？”柏锦看到她从那个方向过来，也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担忧，“是顾局长来了，说有事要见你。我让王妈去回绝，说你身体不适...”
“不必。”星沉浦打断她，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比往常略显低哑。
她走上前，很自然地伸手揽住柏锦的肩，将她轻轻带向楼梯方向，“你上去休息，或者去看看知予醒了没有。我来处理。”
柏锦抬头看着她，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湿的额发上停留了一瞬，眼底的担忧更浓了。
“姐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我...”
“听话。”星沉浦低下头，在她额角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声音放得更柔，“只是些公事上的麻烦，顾局长来问几句话而已。很快就好。你在这里，我反而要分心。”
柏锦咬了咬唇，终于还是妥协了。
她知道“姐姐”在处理某些事情时，确实不愿她参与或旁听。
她点点头，轻声叮嘱：“那...你别太累，不舒服就不要硬撑。”
“嗯。”星自横松开她，目送她转身上楼，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敛去脸上所有的柔和。
转身，朝着会客室方向走去。
会客室的门开着。
顾清已经坐在了主位对面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佣人刚刚奉上的热茶，但他没有碰。
他坐姿笔挺，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锐利如鹰，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奢华而充满品味的房间。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当看到穿着米白色家居服的星沉浦时，顾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是的，意外。
按照他的计算，张帆生命信号消失的地点距离这里有相当一段距离，即便“凶手”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也绝不可能如此从容，如此...“居家”。
难道，张帆的死真的与她无关？是另有其人？
还是说，她的能力和准备，远超他的预估？
一瞬间，顾清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很快就将它们压了下去。
他站起身，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星总，冒昧打扰。”
“顾局。”星沉浦走进来，在主位沙发坐下，姿态带着上位者的疏离感，“不知何事，劳动您亲自上门？如果是关于那些无聊的谣言，我想警方的公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语气平淡。
顾清重新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神情严肃：
“不只是谣言。今天清晨，我们接到报警，在邻市一处废弃林区发现了张帆的尸体。致命伤是心脏位置的利器刺穿。”
他说着，目光紧紧锁定星沉浦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星沉浦微微蹙眉，脸上适当地流露出惊讶和一丝...厌倦？
“张帆？他哥哥张扬刚出事不久，他怎么也...”她摇了摇头，仿佛在感慨命运多舛，随即语气转冷，“不过，他哥哥牵扯进铂金宫的案子，他本人想必也不干净。江湖恩怨，仇杀？顾局长该不会认为，这也与我有关吧？”
她的反应堪称完美。
顾清看着她，没有说话。
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打开，推到星沉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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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以恨为名：总裁的蚀骨痴缠请大家收藏：()以恨为名：总裁的蚀骨痴缠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这是张帆在...生前，通过一些特殊渠道，留下的一份自述材料的复印件。”
顾清的声音平稳无波，“里面详细交代了他和其兄张扬，多年来利用星瀚集团部分早期业务为掩护，所进行的一系列违法犯罪活动。他声称，所有事情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瞒着您进行的，您对此并不知情。铂金宫事件，也是张扬个人野心膨胀，企图摆脱控制甚至反噬，才导致了最后的冲突和死亡。而他，张帆，因为兄长之死心怀怨恨，又惧怕事情败露，才策划了之前的舆论攻击，试图报复和扰乱视线。”
星沉浦拿起那份材料，快速浏览着。
纸张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但内容条理清晰，将许多陈年旧账、灰色交易，甚至几桩悬案，都清清楚楚地扣在了张扬、张帆兄弟头上。
这是一份完美的“顶罪书”和“切割声明”。
张帆用他自己的命，和他哥哥的死，为星沉浦和星瀚集团洗脱了大部分可能的历史污点。
星沉浦握着纸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节微微泛白。
她迅速压下了所有情绪，抬起头，看向顾清。
“原来如此。”她将材料轻轻放回桌上，“我确实一直觉得，集团早些年扩张太快，某些业务和人员可能存在管理上的疏漏和隐患。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我才下大力气进行整顿和转型，剥离不良资产，规范业务流程。没想到...张扬张帆兄弟，竟然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一副既痛心又无奈的模样。
“顾局，这份材料如果属实，那确实解释了很多人和事。对于张帆兄弟的所作所为，我作为集团负责人，有失察之责，我愿意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提供必要的资料，也愿意对过去可能因他们而受到伤害的人，进行合理的补偿。”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但我必须强调，现在的星瀚集团，是干净的，是合法合规经营的企业。我和我的家人，也是这些犯罪活动的受害者。我希望，这份材料能成为彻底还我们清白的依据，而不是新一轮猜测的开端。”
她说得滴水不漏。
顾清静静地听着，目光深沉。
他当然不信这份材料就是全部真相。
张帆死前突然搞出这么一份东西，时机太巧，指向性太明确，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给星沉浦脱罪而准备的。
但问题在于，从法律和证据链的角度。
这份“遗言”式的自白，结合张帆的死亡，确实在很大程度上，中断了从张扬兄弟这条线。
除非他能找到直接指向星沉浦参与或指使犯罪的证据，或者，证明这份材料是伪造或受胁迫的。
但目前，他都没有。
而且，星沉浦此刻的表现，太镇定了，太“合理”了。
难道...真的只是他想多了？
顾清心中的疑团并未消散，反而因为星沉浦这完美的应对而更加浓重。
但他知道，今天，在这里，他抓不到任何破绽。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公式化的认同表情。
“星总深明大义，配合调查的态度值得肯定。”顾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份材料，我们自然会慎重核实。如果情况属实，确实有助于厘清铂金宫案及相关旧案的一些疑点。至于对您和您家人造成的困扰，我代表警方表示歉意，也希望谣言能就此止息。”
他站起身，做出了告辞的姿态：“今天打扰了。后续如果有需要，可能还会请星总协助。”
星沉浦也站起身，点点头：“随时配合。阿月，送顾局长。”
顾清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外到里彻底剖开看透。
然后，他转身，大步离开了会客室。
脚步声逐渐远去，前厅传来大门开合的声音。
庄园重新恢复了宁静。
星沉浦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缓缓坐回沙发，身体陷入柔软的靠垫中。
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张帆死了，用他自己的方式“成全”了她，也彻底斩断了一段充满血腥的过去。
她在意识深处，试探着发出了询问：
「舟自横？」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
过了好几秒，才有一个带着明显生理性喘息的声音：
[嗯。]
仅仅一个音节，却泄露了难以想象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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