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教的夜袭,在沈远山冒险一搏、王猛趁机反冲锋、以及联军各部在生死关头被迫短暂合作下,终于被打退了。
丢下几十具尸体和几头怪物的残骸后,残余的黑巫教徒如同退潮般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营地里一片狼藉,木栅栏东倒西歪,毡房烧毁了好几顶,地上到处都是血迹、箭矢和破损的兵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种说不出的、属于黑巫教邪术的阴冷气息。
胜利了,但却没有欢呼。劫后余生的牧民和战士们,脸上只有疲惫、麻木和深深的恐惧。许多人默默收拾着同袍的尸体,或者搀扶着伤员走向医疗点。
沈远山的临时“医棚”挤满了人,呻吟声、哭泣声不绝于耳。他带着几个帮手,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清创、止血、缝合、正骨、解毒……各种伤势都有,尤其是黑巫教那些带毒的伤口和邪术造成的诡异内伤,处理起来格外棘手。
阿吉也挂了彩,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好在不深。他一边让沈远山包扎,一边心有余悸地说:“先生,你那个药包……太吓人了。那老怪物看我的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沈远山手下不停,低声道:“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再遇上,他肯定有防备了。我们得加倍小心。”
他知道,经此一战,他和阿吉算是彻底上了黑巫教,尤其是那个黑袍高手的黑名单了。
更麻烦的是,战斗虽然打退了,但联军内部的裂痕,并没有因为共同抗敌而弥合,反而因为巨大的伤亡和之前的猜忌,变得更加深刻。
天光大亮后,营地中央的空地上,各部落的头人再次聚在了一起。气氛比昨天更加凝重和压抑。
乌苏部落伤亡最重,巴图身上缠着绷带,脸色阴沉。托雷部落和其他几个部落也损失不小。而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经过清点和辨认,昨天那支遇袭的使者小队尸体附近,确实发现了属于乌苏部落战士的几样小物件,虽然不像护身符那么有标志性,但也足以让怀疑的种子再次发芽。
“萨满,巴图,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托雷的声音因为疲惫和愤怒而嘶哑,“一次是巧合,两次还是巧合?我们的使者死了,你们的人的东西就出现在现场!昨晚要不是黑巫教打过来,我们恐怕早就被你们从背后捅刀子了!”
“放你娘的狗屁!”巴图气得眼睛都红了,“老子要是内奸,昨晚会拼死守在缺口那?会死那么多弟兄?!那些东西肯定是黑巫教杀了我们的人抢去的,故意扔在那里嫁祸!”
“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另一个头人冷笑。
双方再次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拔刀相向了。支持乌苏部落和支持托雷部落的人,也泾渭分明地站成了两拨,互相怒视。
赵文渊和王猛头大如斗。王猛是武将,不擅长这种嘴皮子官司,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仗没法打了。赵文渊则绞尽脑汁想说服双方,但效果寥寥。
沈远山处理完一批重伤员,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过来,正好听到争吵。他看着眼前这互不信任、濒临瓦解的联盟,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黑巫教这一手离间加突袭,实在太毒了。他们根本不需要正面击溃联军,只需要让联军自己从内部崩溃就行。
萨满一直沉默着,看着争吵的众人,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疲惫:“都不要吵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争吵声渐渐平息下来。
“长生天在上,昨晚一战,各部勇士皆奋力杀敌,死伤惨重,都是为了保卫家园,对抗邪魔。”萨满的目光扫过众人,“但如今,邪魔未退,我们自己却要先倒下了。你们看看周围,看看那些死去的、受伤的弟兄,看看那些害怕的妇孺……我们在这里争吵、猜忌,对得起他们流的血吗?”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医棚里痛苦的伤员,看到营地边缘哭泣的家属,都沉默了。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疑虑,有害怕。”萨满继续说道,“黑巫教阴险狡诈,无孔不入,连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部落里就一定没有他们的眼线。但如果我们因为害怕,就谁也不信,自己人打自己人,那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他看向托雷:“托雷头人,你的儿子,三年前是不是莫名失踪,最后只找到一件染血的衣服,上面有黑巫教的标记?”
托雷身体一震,眼中涌起痛苦和仇恨,重重地点了点头。
萨满又看向另一个质疑的头人:“赫连头人,你们部落去年冬天被偷走的牲口,是不是最后在靠近死亡沼泽的地方发现了骨头?”
赫连头人也咬牙点头。
“我们每个人,每个部落,都和黑巫教有血海深仇!”萨满的声音陡然提高,“我们联合起来,不是为了分谁多谁少,不是为了争谁是老大,是为了报仇!是为了让我们的孩子能平安长大,让我们的牛羊能安心吃草!如果我们现在散了,黑巫教会放过你们谁?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折磨我们,直到草原上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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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远山荷香请大家收藏:()远山荷香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萨满的话,如同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是啊,血仇未报,家园危在旦夕,现在内讧,不是自取灭亡吗?
托雷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挣扎取代,他看了看周围同样面露愧色的头人,又看了看萨满和浑身是伤的巴图,最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萨满大人……您说得对。再这么闹下去,我们都得死。我……我不吵了。但是……”他盯着巴图,“乌苏部必须查清楚,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否则,我这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巴图也闷声道:“查!一定查!老子也想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混蛋,或者黑巫教的鬼把戏!”
紧张的气氛,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沈远山知道,那深刻的裂痕,就像打破的镜子,就算勉强拼凑起来,裂痕也永远在那里。信任一旦崩塌,重建起来太难了。
眼下,联军算是勉强维持住了,没有当场火并解散。但士气低落,人心惶惶,下一步该怎么走?
继续按原计划攻打黑巫教据点?以现在这状态,恐怕很难。
撤回各自部落?那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黑巫教肯定会卷土重来,各个击破。
似乎,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就在联军高层苦苦思索下一步对策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营地外围的阴影中,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那双眼睛的主人,袍角还带着被烧焦的痕迹。
“吵吧,猜吧……很快,你们连吵架的力气,都不会有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风中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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