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道又窄又陡，两边石壁上湿漉漉的，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看着就让人脚底打滑。更别提还有没触发的陷阱，每走一步都得提着心，瞪大眼，生怕踩错地方。

巴图走在最前头，手里攥着一根从洞窟里捡来的长木棍，走两步就往前捅捅，往旁边敲敲，探探虚实。后面的人跟着他的脚印，一个接一个，屏着呼吸，走得比趟雷还小心。

阿吉搀着一个腿上敷了药、走路还不利索的战士，自己伤也没好透，额头上全是冷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刚才巴图踩翻陷阱那一下，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沈远山走在队伍中间，一边留意着前后的情况，一边在心里飞快地盘算。黑巫教那细作故意引他们来这洞窟，下了毒，又设了陷阱，显然是想把他们困死在这里，或者至少极大削弱他们。那细作逃跑时说的话，“在圣湖等着”，是示威，还是暗示圣湖那边有更大的布置？

还有萨满的指引……如果圣湖真是希望所在，黑巫教为什么也盯着那里？甚至可能比他们更了解？

正想着，前面探路的巴图忽然停下，低声道：“有光！到出口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通道尽头是一个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着的洞口，外面天光透进来，虽然不亮（看样子已经是傍晚），但久处地下的眼睛还是觉得有些刺眼。

巴图用木棍小心地拨开垂挂的藤蔓，探头往外看。外面是一片茂密得不像话的老林子，树木参天，枝叶遮天蔽日，光线昏暗。但空气是清新的，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总算不是地洞里那股霉味了。

“安全，出来吧。”巴图招呼一声，率先钻了出去。

众人鱼贯而出，贪婪地呼吸着林间湿润的空气，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可没等他们高兴，看清周围环境后，心又沉了下去。

这林子太密了，几乎看不见天空，地上是厚厚的、不知积了多少年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悄无声息。四周安静得可怕，连声鸟叫虫鸣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听着反倒更瘆人。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战士小声嘀咕。

老药农，哦不，是黑巫教细作提到的那条“通往东边大路”的小路，连影子都没有。眼前只有无边无际、仿佛永远走不出去的原始森林。

巴图检查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勉强透过树叶缝隙看到一点），又看了看手里简陋的、用树枝和皮绳做的方向标。“方向没错，是往东。但这条路……”他摇摇头，“不好走。”

不好走也得走。队伍稍作休整，喝了点仅存的干净水，吃了点烤熟的块茎，继续出发。

林子里的路太难走了。藤蔓纠缠，灌木丛生，根本没有路。巴图和几个战士轮流在前面用刀劈砍开路，进度慢得像蜗牛。更麻烦的是，林子里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不浓，但能见度很低，几步之外就看不清了。

“这雾……有点邪门。”沈远山抽了抽鼻子，雾气没什么特别气味，但他总觉得心神有些不宁。

“大家跟紧点，别走散了！”巴图大声提醒。

队伍在迷雾森林中艰难穿行。疲劳、伤痛、对未知的恐惧，还有那细作背叛带来的心理阴影，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天色越来越暗，林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必须找地方过夜了，不然在黑漆漆的林子里乱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头人，前面好像有块空地！”在前面开路的战士喊道。

众人奋力穿过最后一片灌木，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空地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些低矮的灌木和杂草，中间还有几块巨大的、布满青苔的岩石。

“就在这里歇脚吧，轮流守夜。”巴图下令。他也累坏了，伤口虽然敷了药，但一直没好好休息，这会儿疼得厉害。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找地方坐下，背靠背取暖。不敢生火，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无论是野兽还是黑巫教），只能靠着彼此的体温抵御林间夜晚的寒气。

沈远山检查了一下伤员的情况，还算稳定。他把最后一点宁神苔分给几个精神特别疲惫的人含着，自己则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望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雾气，毫无睡意。

阿吉挨着他坐下，小声问：“先生，咱们能走出这片林子吗？”

“能。”沈远山回答得毫不犹豫，但声音很低，“只要方向对，一直走，总能走出去。怕的是……”他没说下去。

怕的是黑巫教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走出去。

夜深了，林子里更冷了，雾气似乎也更浓了些。守夜的战士强打精神，睁大眼睛盯着四周的黑暗，耳朵竖起听着任何风吹草动。

轮到阿吉和一个乌苏部战士守下半夜。两人抱着刀，坐在空地边缘一块石头上，警惕地注视着前方被雾气笼罩的灌木丛。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不知从多远处传来的、呜呜的风声，像是鬼哭。那乌苏部战士年纪不大，显然有些害怕，紧紧靠着阿吉，小声道：“阿吉兄弟，你……你说这林子里，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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