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在午后的风里叮当作响,陈砚之正低头核对新到的药材清单,林薇坐在靠窗的竹椅上,手里捻着根艾条,慢悠悠地烤着刚收来的陈皮。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呼喊,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背着个少年撞了进来,少年的脸憋得青紫,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脚踝,疼得浑身打颤。
“大夫!大夫!救救我儿子!”男人把少年放在诊床上,声音都劈了,“早上还好好的,去操场跑了两圈,回来脚踝就肿成这样了!”
陈砚之抬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少年的右脚踝肿得像个紫茄子,皮肤发亮,连带着小腿都胀了一圈,用手一碰,少年“嗷”的一声疼得直蹬腿。林薇赶紧放下艾条,取了医用冰袋裹上毛巾,轻轻敷在肿胀处:“先冷敷降降温,别让它再肿了。”
“这是咋了?”爷爷端着紫砂壶从里屋出来,瞅了瞅少年的脚踝,“看着不像崴的,崴了是一边肿,这是整个圈都鼓起来了,还泛着青紫色。”
男人急得满头汗:“是啊!他说一开始有点麻,没当回事,后来越来越胀,走不了路不说,还觉得骨头缝里都在疼!陈大夫,您给看看,这不会是骨头断了吧?”
陈砚之示意少年放松,手指沿着脚踝边缘轻轻按压,问:“是不是觉得又胀又热?像灌了铅似的沉?”
少年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陈砚之又说。少年依言照做,只见他舌苔黄腻,舌尖红得发亮。陈砚之再搭脉,脉象滑数,像揣了只乱蹦的小兔子。
“林薇,先扎针,解溪、昆仑、三阴交,”陈砚之语速飞快,“用泻法,先把血热泻出去点。”
林薇手疾眼快,银针消毒后迅速刺入穴位,捻转提插间,少年的呻吟声小了点:“是不是觉得有点麻?那是气在走呢。”她轻声安慰,指尖还不忘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膝盖。
“这病邪有点怪,”陈砚之一边开药方一边说,“看这症状,像‘热痹’,但一般热痹是关节红肿热痛,他这肿得太急,还带着麻木,怕是湿热夹着瘀血气滞在里头了。”
男人凑过来看药方,上面写着“白虎加桂枝汤加减”,不解地问:“大夫,这方子管用吗?我儿子从小怕吃苦药,这……”
“放心,加了甘草调和,苦味轻,”陈砚之指着药方解释,“石膏清大热,就像给烧得通红的铁锅泼瓢凉水;知母润燥,免得石膏太燥伤了津液;桂枝通经络,让药劲儿能跑到脚踝那儿;再加丹皮、赤芍,活血化瘀,就像给堵住的水管通一通,让气血能流过去。”
爷爷蹲在少年旁边,拿了个熟透的桃子比划:“你看这桃,要是被虫子钻了个洞,里头就会烂,还会肿起来,得先把虫子(热毒)弄出来,再把烂的地方(瘀血)清干净,最后裹上泥巴(汤药)养着,才能好。你这脚踝啊,就像这烂桃,得一步一步来。”
少年被逗笑了,疼好像也轻了点:“爷爷,我这脚能好利索吗?下周还有篮球赛呢。”
“保管能!”爷爷拍着胸脯,“按时喝药,让你爸每天给你按按腿,从膝盖往下推,就像推小车似的,把瘀血往脚指头那儿赶,再从脚指头往回推,帮着气血转圈圈,好得更快。”
林薇这时起了针,少年试着动了动脚踝,惊喜道:“哎?不那么胀了!”
“这才刚开始,”林薇收拾着针具,“等会儿煎好药喝下去,明天再扎一次,后天就能拄拐走路了。对了,别吃海鲜、羊肉,那些是发物,就像给火堆添柴,会让热毒更旺。”
男人千恩万谢地抱着药包,扶着少年往外走,少年还回头喊:“陈大夫,林大夫,我好了一定来送锦旗!”
陈砚之笑着挥手,转头对林薇说:“这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就怕拖成慢性的,还好来得及时。”
林薇把银针收好,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忘问了,他是不是最近吃了不少辣条、火锅?”
“十有**,”陈砚之看着药方上的石膏用量,“这热毒,除了外感,多半是吃出来的,现在的孩子啊,就爱这些重口味的。”
爷爷把凉好的陈皮装进罐子里,慢悠悠道:“就像种地,光想着上化肥(重口味食物)催着长,根扎不牢,一遇着风雨(外感)就倒,还是得施农家肥(清淡饮食),才能长得结实。”
夕阳斜斜地照进葆仁堂,药香混着陈皮的清苦,在空气里慢慢散开。陈砚之把药方归档,林薇擦着针灸针,爷爷则在给那盆被药渣滋养的绿萝浇水。没有人多说什么,但都知道,刚才那个肿得像紫茄子的脚踝,过不了几天,就会重新变得灵活有力,就像那些被他们从病痛里拉回来的生命,总会在某个清晨,带着阳光的味道,笑着出现在门口。
这大概就是葆仁堂的日常——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有一针一线(针药)的细致,和一句一句(比喻)的安抚,却总能把那些缠人的病痛,慢慢揉开、化掉,就像揉开一团皱巴巴的纸,重新展平,还能写上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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